類似瓜子 -【當炮灰擁有了讀心術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2-10-7 08:56 PM 編輯【書名】:當炮灰擁有了讀心術後
【作者】:類似瓜子
【內容簡介】:
本文又名:《這位病弱太子他不對勁》
葉葶穿越了,情況很糟。
她的身份是個非常低級的NPC,前腳進太子府,後腳就敢搞事。
工具人莫得感情,非常作死。
得知真相的葉葶眼淚掉下來:扶我起來,我能搶救一下
——
太子殿下矜貴優雅,病弱難堪大任,炮灰屬性,最好糊弄。
葉葶決定痛哭認錯。
然而這時,她忽然聽到了一道隱著笑意的陰暗心聲。
【哭得真好看。】
??
【可惜是裝的,當誅。好可憐。從哪裡下手呢?】
「……」
葉葶僵硬地抬頭,看向座上那個眼神溫柔而悲憫的太子殿下。
這他媽就很恐怖了。
#當NPC擁有了高級(嚇死爹)技能#
#太子殿下今日也沒死,命真大,奪位混戰我選他#
————小劇場————
某日。
葉葶崴了腳,寸步難行。
太子背起她,在雪地裡慢慢地走。
她貼在太子背上,聽到了細微的心聲。
【算白頭到老了麼。】
富貴嬌花但間歇性恐怖片病弱太子vs為生活前途操碎心勵志片小透明
一句話簡介:今天也是考驗演技的一天
立意:犯錯及時糾正,要勇於擔當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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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寒風凜冽。
一陣乾冷的風捲著殘敗枯葉鑽入半開的木窗,那股寒意刺得屋內的人頭皮發麻。
葉葶僵直地躺著木床上,全身冷冰冰的,臉上的表情已經被風吹得凝固了。
她快要涼了。
為什麼?
因為她剛一睜眼,眼中出現一道虛幻的螢幕,只見虛幕裡的生命值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血崩。等她意識真正清醒時,就只剩下一絲血在頑強地苟著。
好樣的。
剛上線就殘血。
葉葶閉了閉眼。
罷了。人都到這了,還有什麼可挑三揀四的?操蛋的遊戲世界也有愛,好歹還有一條命在。
葉葶調整心態,試著安慰自己,要冷靜。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穿進了一款攻略遊戲裡了。剛剛光速消失的螢幕實在太熟悉了,一下就讓她想起來了那款令人無比心塞的遊戲。
遊戲名為《帝王夢》,玩法很簡單,玩家選擇角色,通過各種亂七八糟的手段去爭奪皇位,最後所選角色順利登基,即通關。
葉葶因工作需要,三生不幸被組織贈送了這麼個試玩的機會,於是通宵爆肝寫試玩記錄和資料報告。
該遊戲製作精良,視覺效果堪稱豪華,場景畫面美到炸裂,但遊戲設定的內容很魔性兼扯淡,而且攻略難度異常大。
比如她選擇的角色,血條永遠無法滿格,紙片人彷彿有他自己的想法,間歇性不服從指令,做個常規任務比登天還難……
然而它最最致命的弱點還不是這個,而是它的bug卡得能把人卡出心肌梗塞。
當時她熬了大半夜,也就充個電的功夫,遊戲系統突然崩潰,直接造成的結果就是她好不容易攻略了一半的進度沒了,玩家的角色資料被一鍵清空。
渣都沒得剩。
葉葶傻眼。
險些氣出兩行血淚。
她倒下前,咬牙寫敲下一行飽含怨恨的試玩感想:麻痺垃圾遊戲,毀我青春。害人不淺,建議粉碎性刪除解除安裝。
結果葉葶一覺醒來,人就已經穿過來了。
以猝死為代價的忠言就很靈驗。
垃圾遊戲害我,此言半點都不假。
外頭的風呼呼地灌進來,窗葉全開,冷得不行。她想起來,微微一動,身上痛得厲害,彷彿牽動了五臟六腑。
葉葶感覺不對。
可沒等她再仔細想哪裡不對,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兒,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葉葶有點不太適應,眯起了眼,艱難地看向門口。
在最前頭的丫鬟,看見她活像見了鬼,臉色全白了,驚疑道:「你!你怎麼沒……」
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就被打斷了,站在後面的老嬤嬤皺眉,道:「都愣著做什麼?把人帶出來。」
「是,是。」
一上來就走劇情的葉葶心裡很迷茫,因為她腦子裡有關於原身自己的記憶那是一丁點都沒有,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姓甚名誰,更無從分辨身份。
心好累。連個新手指南都沒有。
面對這種抓瞎的情況,葉葶有點頭疼,選擇了閉嘴,靜觀其變。
總之,首先還是先瞭解眼下是什麼鬼情況再說吧……
渾渾噩噩的葉葶被人領著出了院子,大概是這身體原本就有點什麼毛病,所以她走得很慢,費勁。
老嬤嬤心有不耐,語氣帶著一絲諷刺,道:「姑娘莫不是還想擺譜?省省力氣,惹惱了主子誰也沒好果子吃。論美人兒麼,太子府也不止你一個,我勸姑娘最好識相點。」
葉葶前面的話壓根就沒聽到心裡去,只是突然聽到了某個關鍵詞,剎住了腳步。
太子府。
美人。
葉葶突然停下來。
老嬤嬤看她突然不動了,以為她又要弄出什麼么蛾子,便惱火道:「你又想要做什麼?」
葉葶什麼都不想做,她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心裡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最後她艱澀地開口問道:「嬤嬤。太子,殿下為何召見我?太子府……近來可是有好事?」
後面那句有些突兀。
但葉葶有理可據,周圍的樓閣庭院像是張羅過一番的,看上去就不太尋常。
她腦子有點亂,心裡沒底,遊戲裡她根本沒接觸過太子府這段。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太子在遊戲裡一開始就是死的,太子暴斃而亡還是開場白——
【大周,永安二十年秋,太子代君祭天,天呈福瑞,東宮大喜。未料天命不佑,不日皇太子突發惡疾,薨逝。儲位空懸,朝野風雲湧起——】
這前情開場白葉葶記得很清楚,絕對錯不了。所以從理論上來說,這位短命太子現在不死,也是個快死的人了。
既然如此,現在召見她能好事嗎?
八成是沒有。
嬤嬤聽到葉葶這麼問,古怪地瞥了一眼過去,隨後涼涼道:「殿下召見姑娘,自是姑娘本事過人,昨日獻藝入了殿下的眼。只這事是喜是壞,那就得看姑娘造化了。」
太子府,美人,獻藝……東宮大喜實錘了。葉葶面上一僵,她覺得不用看了,前方九成九是個坑。
但糟糕的是她被人押著,不去也得去。
老嬤嬤大概也防著葉葶不聽話鬧事,寸步不讓,直接讓人押著她,往主殿的方向走。
葉葶很抗拒,被冷風吹得直嗆。
「咳咳咳!!」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嘴都懶得掩,什麼形象都不要了,趁機虛弱地說道:「咳咳……奴婢覺得身體還是不適,拖病咳……病氣說不好會過人,實在晦氣,恐怕伺候不好能殿下。」
她都這死樣了。堂堂太子難道非缺個走一步喘三口的重症病號伺候不成嗎?
一確定劇情,葉葶進入角色簡直神速。這身體原本就病蔫蔫的,這會兒她那勢必要咳出肺的效果格外逼真。
嬤嬤嫌惡地避過頭,顯然不吃葉葶這套,陰陽怪氣地說道:「姑娘好福氣。殿下就中意讓病歪歪的來伺候。」
「……」
這位殿下竟然還有這等變態的嗜好嗎?
葉葶一臉的難以置信。
最後她還是去了。
葉葶跟著人左拐右拐,穿過長廊,到了一處裡奇外外都透著奢靡風氣的樓閣別苑,一看就像不正經的尋歡作樂之地。
她進門前,往上抬頭看了一眼,上面寫著偌大的銅雀樓三個燙金大字,一陣無言。旋即,她就聽到了裡面傳來一陣短促的驚叫聲——
那道聲音很快就消失了,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幻聽。但葉葶知道不是。
因為在場的幾人都聽見了,老嬤嬤面色一瞬間就變了,只是依舊強作鎮定。
葉葶被『請』進去了,暗自深吸了一口氣。
失策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這位短命太子還是個會玩的炮灰。
怎麼辦?逃嗎?
這顯然是扯淡。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被困在這裡根本就是插翅難逃,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現在她這體質,別說在重圍中逃出升天了,連跑都費勁。
葉葶一面被拽著走,一面在心裡盤算著應對的法子,因而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萬分沉重。
「殿下,人帶到了。」老嬤嬤對著一面琉璃屏風,低聲說道。
裡面沒有聲音,四下靜得令人發毛。
老嬤嬤大概是習慣了主子這樣沉默的脾性,也沒二話,下一刻就斂聲垂首退下了。
不過在退下去之前,老嬤嬤還是用嚴厲而凶狠的眼神無聲地警告了葉葶一番。
意思就是伺候不好主子,她就死定了。
聽著身後重重的落鎖聲,葉葶現在面上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了,不用別人警告,她自己也很清楚下場。
閒雜人等都退下後,偌大的殿中就只剩下葉葶一個人。她規矩地站在屏風前,香薰爐裡的青煙縈繞垂簾,絲絲縷縷的香氣攀爬到了她身上,沒由來的,就讓人覺得後背更冷了。
葉葶屏息凝神進入備戰狀態,呼吸都放慢了,就等著裡面那位太子殿下發話。
誰知道她等了半天,裡面的人連吭一聲的意思都沒有。
在心裡默默罵了『你啞巴了嗎裝逼怪』三百遍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自暴自棄道:「殿下。請問奴婢能去伺候您了嗎?」
無人回應。
葉葶頓時心存僥倖,道:「殿下,您不說話,那奴婢便退下了。您讓人開一下門?」
依舊無人回應。
葉葶就感覺事情不對了。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面色微變,忙不迭推開擋在面前的大屏風,衝往裡面去了。
不想撥開了屏風,走到後頭,她才發現這裡頭別有洞天,穿過華麗的內堂,七拐八彎的,偏門還連著個內院。
葉葶一路摸到了內院湯池。
她垂眼看著腳下濕漉漉的地板,那殘留下來的水漬像是什麼人赤腳踩過的一樣,明明什麼都沒有,但她卻感覺這莫名有點像蜿蜒的血漬。
接下來的一切彷彿是為了印證她的恐怖片腦洞,很快她就發現了兩具癱在湯池邊,像是沒有聲息的屍體……
葉葶差點嚇得當場休克!
艸了這難道是案發現場嗎?
「救命啊!!有人嗎??主子出事了!!快來人!!」她嗓音破了調般驚聲大喊,一邊還不忘去探查兩人的情況。
奈何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被下了死命令不能動,還是一落鎖人就撤了,她喉嚨都要喊破了,就是沒一個人進來。
這會玩的太子這下要把自己玩沒了!
葉葶焦頭爛額,情急之下,只能自己動手。而她拚命施救其實也沒多大用處,因為躺在地上的女子已然沒有了氣息。
衣袖下還藏著一把根本就藏不住的匕首。
她眼皮直跳,順著視線,僵硬地看向一旁靠在石燈上的人——
靠在那裡的男子那身絳色外袍未褪,長長的墨髮披散著,有些凌亂。男子面如冠玉,好看的五官浸透在朦朧的水霧中,像是籠上了一層灰敗的陰沉之氣,俊美的面龐上沒有什麼血色,皮膚很蒼白。
他雙目闔上,眼底有一抹久病不癒的鬱色,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病弱氣息,整個人彷彿沒有了氣息。
是他了。
短命鬼,太子殿下。
葉葶人在這種可怖的氛圍中,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手心都冒出了一層黏膩的冷汗。
她在來的路上有想過,如果自己逃不出去,當個無卵用的透明人也行,什麼都不做,大不了體驗一把太子府動亂,吃點被審的小苦頭,然後自己被扔出府自生自滅云云。
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會這麼突然,直面太子暴斃現場。
誠然太子被炮灰掉倉促下線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問題是偏讓她撞了個正著,如此一來,這口大黑鍋她不是背定了嗎?
她倒是想狠心袖手旁觀,見死不救,但太子突然死在這裡,甭管什麼原因,她這個半路來伺候的,嫌疑都不用洗,大門一開,不死也得死。
這……這簡直就是殺千刀的老天為她精心準備的個驚天巨坑。
葉葶驚忙去探太子的鼻息,呼吸微弱得約等於沒有,喚道:「殿下!醒醒,殿下!」
她趴過去聽對方心跳,結果什麼都沒有感覺到的時候,簡直要嚇瘋了。
葉葶什麼都顧不上了,手忙腳亂地做所謂的心肺復甦急救,雖然她也不知道湊不湊效。
「殿下?殿下您醒醒。」
……
「喂!外面到底有沒有人!!這都快要死人了!」她喊一嗓子都劈了。
而外頭的人無令不得入,盡忠職守得沒有人性,簡直詭異。
再等一下你們主子斷了氣就要死透了。
那還玩個毛啊?
……
葉葶滿頭的汗,焦急地喚了幾聲,對方依舊沒反應。她一陣心力交瘁,心裡被絕望覆蓋,就冒出算了我也懶得管了這頹廢的念頭。
不過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沒肯放棄,她俯下身,聽對方心跳。
四下寂靜,無聲。
忽然,她的後脖子被一隻冰涼的手給捏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章 我是個莫得感情的NPC
葉葶脖子一涼,整個一激靈。她看到眼前的人忽然睜開了眼,視線一對上,她反應有些遲緩。
兩人的中間充斥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
葉葶很快回過神來了,驚忙將自己大逆不道的爪子從對方凌亂的衣襟上鬆開,大喜過望道:「您,您沒事了?」
太子自然還是有事的。他面色白得像鬼一樣,像是溺水瀕死之人,氣息虛弱。
他坐起,深邃的眉宇被陰影所籠罩,微啞的語氣透出一絲倦怠,問她:「你在做什麼?」
這句問的應該是膽大包天的葉葶剛剛趴在他身上亂摸亂按這件事。
「我當然是……」救你這兩字葉葶差點就脫口而出了,但她及時剎住了口,猛地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就變成了乾巴巴的一句,「伺候您。」
也是巧了。這種情形下,這破理由合情合理得無懈可擊。
葉葶說完後,太子看她的眼神顯然就有點不對了,眉頭微微蹙起。他面色蒼白無血,許久沒有動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葶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位脆弱殿下的心理活動,她只想安全脫身,便提醒道:「殿下。您臉色很不好,不如遣人去請太醫?奴婢先扶您出去。」
天地可鑑,她這句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的關心。她真的不想親眼看太子殿下病發猝死的畫面,後果承受不起。
這鬼地方,她是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而葉葶伸手,對方卻沒有讓她如願。太子疲倦地搖搖頭,他那雙修長的手往前,慢吞吞地拿起了那把匕首。
葉葶緊張起來。
好好的拿刀幹嘛?這是要做什麼?
太子垂眸仔細地看了看匕首,也沒做什麼,他有些吃力地站起來,身形狠狠地晃了兩下。他手裡的匕首沒有入鞘,虛虛地晃著,那鋒利的刀刃彷彿下一刻能要了誰的命。
病骨支離的太子這時向葉葶伸了手,這會兒大概就是要她伺候的意思了。
莫名的,葉葶卻是不敢冒然上前了。
她隱約感覺到一絲冷意爬上了後背。
太子看向她,扯唇輕笑了下,開口時那語氣寬容而溫和,問她:「怎麼了?」
微微一笑,溫柔如清風,這樣的太子給人一種好像無論你做什麼他都十分縱容的錯覺。
葉葶怔了下,吶吶道:「沒有。我擔心,擔心殿下拿刀,不小心割傷自己。」
太子靜靜地看了她兩眼。
半晌後哐噹一聲,他揚手將匕首扔了,笑道:「你說得對。」
葉葶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太子似乎也是差不多撐不住了,他突然就卸了力,半邊身體的重量託付在葉葶身上,這一下砸得她差點給跪了。
葉葶咬牙撐著,兩人靠得很近,她聞到了一股混著異香的血腥味,然後聽見了很重的心跳聲。
一時間她竟然分不清這心跳聲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那些聲音不由分說地鑽入她腦子裡,蕩起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葉葶覺得自己的頭要炸了。
不過真正讓她頭炸的是太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前一秒這尊神還好好的,下一秒就驚天動地地咳起來,竟生生嗆出一口血。
葉葶雪白的衣領沾了血,像有軟刃刮蹭到了脖子,冒出了一層小疙瘩,大驚道:「怎,怎麼了?」
太子的反應倒比葉葶還平靜,似乎是習以為常了。他輕微地喘著氣,道:「無事。走吧。」
葉葶一點都不敢當沒事。只是她路走得穩穩當當,耳朵裡忽然鑽進了嗡嗡的雜音——
【將這人一併料理嗎?】
【……算了。】
葉葶微頓,甩了甩頭。
……
【頭痛。好得很,這次又是什麼東西?】
葉葶的耳朵裡似有尖鳴,模模糊糊的聲音聽不大清楚,只是最後她隱約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殺意,就愣住了,道:「什麼?」
眉頭緊鎖的太子根本沒有說話,他始終是面色蒼白如紙,低咳時神情難掩痛苦。
出了湯泉內閣,太子便朝那些守著殿外的人開了口,嗓音有些啞,道:「來人。」
只是平淡的一聲,外面那些剛剛彷彿是聾了的『死人』就像聽到了叫魂聲,立刻有了動靜,一個個衝了進來。
不知何處趕到的太子府總管太監林德看到主子這模樣,滄桑的老臉表情就掛不住了,驚道:「殿下!您怎麼了?」
太子面色很不好看,但語氣還是冷靜的,道:「無事,孤舊疾犯了。」
話是這麼說,但太子殿下嘴角都見血了,誰還敢當無事?林德整個急得團團轉,怒道:「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太醫!你們是怎麼伺候主子的?一群沒用的東西!」
銅雀樓亂作一團,手底的人得了命令,辦事十分俐落,病痛纏身的太子得以喘息。
總管公公急成熱鍋上的老螞蟻,又急又怒又怕,就怕這不省心的主子真的嚥氣了。
葉葶不動聲色地退出關注範圍。
老總管像是正好想起什麼,眼睛倏地一轉,嚴厲地看向只想當個透明人的葉葶身上。皺眉,他正要開口說話時卻被打斷了。
病懨懨的太子突然開口,道:「她伺候得不錯。林德,將人帶到孤的東暖閣。」
竭力縮小存在感的葉葶一聽見這話,表情一僵。
你說的什麼玩意?吐血吐傻了嗎。
同樣詫異的還有林德,東暖閣那是什麼地方?太子自小住的寢殿,並非什麼亂七八糟的歌姬美人能在那兒過夜的。更別說此女現在是個什麼人還不清不楚,怎麼送到殿下眼跟前?
林德猶豫道:「可是殿下……」
太子壓著痛意輕抹了下嘴角,沉沉地靠在榻上,神色平淡地看了林德一眼。
林德立馬道:「是。奴才這就辦。」
葉葶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但是這要命的太子壓根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說完他媽的就嬌弱地躺屍了。
而林德唯太子之命是從,根本沒有什麼原則,給她挪窩到太子眼皮子底下這麼大的事,說辦就辦。
莫名其妙被加戲的葉葶頭都大了。
這人都成功續命了,為什麼還有她的事?
再說這位殿下您要下線也就這幾天的事了,還要伺候什麼伺候?
被送到東暖閣的葉葶焦慮得胃痛。
眼看將她安排明白的林德要走,她急道:「等等,林公公留步。」
林德躬身站在一旁。
葉葶頭疼地開始組織語言,道:「公公是這樣,殿下金尊玉貴,我……奴婢身份卑微……咳說不好身上還有什麼肺病,何德何能到主子寢殿伺候?這簡直不成體統。林公公您看……」
沒等她說完,林德就開口打斷了她,滿是褶子的臉上掛上了一副慈愛的笑容。
他義正辭嚴道:「娉婷姑娘這話就說岔了。殿下在湯泉險些遭遇不測,多虧姑娘急智下手刃叛徒,奪刀救下殿下,這份恩德,無人可及。姑娘放心,住進了太子寢殿,老奴必然不會讓不識好歹的人多嘴。老奴已經交代下去了,請人盡快調理好您的身子,絕不耽誤您與太子殿下恩愛。」
葉葶:「……」
這一大段資訊量過多的話兜頭糊到她臉上,整個人直接就懵了。
不是,她什麼時候手刃叛徒了?這麼彪的事她本人怎麼不知道?還有,她有病想治是為了好跟太子睡覺這狗屁理解像話嗎?她好冤。
葉葶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從哪句解釋開始,林德臉上露出一抹欣慰而深沉的笑容,寬容道:「姑娘不必多言。老奴懂的。」
葉葶一陣心梗。
你懂個屁。
因太子差點出事,在湯泉作死的那個叛徒又是內院婢女,消息一出,人人自危,府中一時亂糟糟,林德說完就立刻離開了。
葉葶就這麼被扔在了東暖閣。
人都還沒認全,她稀里糊塗就成了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兼上位新寵。
前後用時不到一天。
宛如開掛,火力全開沖上野路……正四仰八叉躺在太子寢殿軟褥床的葉葶越想心情越沉重。
事情好像在往奇怪的方向狂奔。
她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現在唯一知道的是,她這尷尬的身份在太子府很難抗命,反正半夜跑路暫時就不用想了,沒門。
葉葶盯著頭頂的紗幔看,輕嘆了一口氣,心裡開始琢磨自己的事。
林德叫她娉婷姑娘,這多半是個賜名,否則對方出於禮數,也不會略過姓氏直接帶名。也難怪,她的身份就是花瓶嘛,花裡胡哨的藝名就太正常了。
這麼一想,葉葶的思維就散發開了。
她猜測自己大概是個在太子府不太安分的美人,這也不是很難猜。
一是原身把自己折騰進下人房待過,鬧得挺厲害,身體搞垮,直接死了,屬於美人中的刺頭;二是正經東宮內院不養優伶姬妾,由此可推,她應該還是不知道是誰當成隨行大禮包塞進來的。
想到這裡,葉葶有種淡淡的憂傷。
炮灰的人生也好難。
行了。先苟著吧。
她翻了個身,疲憊地閉眼想睡個覺,但是她一閉眼,之前那個標著生命值的螢幕竟然又出現了,那快見底的血條似乎往前推了一點點。
葉葶一驚,猛地睜開眼。
但是她睜開眼,就什麼都看不到了,再次閉眼,也什麼沒有,一閃而過並不留痕跡。
什麼意思?
葉葶一下坐了起來,可望向四週她也沒看出什麼異樣來,反而動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頭,疼得要命。
她很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也沒有看錯,自己的生命值確實是增加了。冷靜下來的同時,她心裡就隱隱冒出了一個念頭。
一開始她穿來的時候是殘血狀態,無限接近死亡,現在去了一趟湯泉把生死不明的太子弄回來,她的血量就增加了。
如果按照遊戲的設定,這……好像是她賺血量成功了?
這套路不就跟遊戲做任務一樣一樣的麼?
這個世界的劇情在走了。
葉葶精神為之一振,心裡飛快地分析了一下目前自己的情況,最後得出一個很蛋疼的結論。
那就是太子的死活與她息息相關。
又換句話說,那虛幕暗藏的意思就是太子活≈她活,太子死≈她死。
可這又是為什麼?
葉葶覺得匪夷所思,完全不能理解。
但這變化給了她很直白的暗示。
她這個真身號搭在太子身上了。
一手扶在側欄上,葉葶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她接近病危太子,當個花瓶大禮包趁機上位,這個奇葩方向它居然是對的嗎!
她的攻略目標是開局就掛的炮灰。
開玩笑呢吧,這個怎麼搞得了?
葉葶覺得自己不僅穿越的姿勢不對,還可能被穿錯了號。明明開了上帝視角,卻沒有一點點安全感。
正苦思冥想的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動靜,葉葶紛亂的思緒就被打斷了。
她見到有個婢女面帶難色地走過來,憋著話,她就心神不寧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春芽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葉葶,恭敬道:「主子。雪兒在外請了三回,說是有要緊的東西獻給您。您見她嗎?」
在這太子府裡當差的,有眼色的都是人精。別管花瓶從前做過什麼,反正現在人住進了東暖閣,入了殿下的眼,這些人一句句主子就先喊上了。
然而葉葶的注意點卻不是什麼主子不主子,她聽了第一反應是『什麼?雪兒又是誰?』
這話也就在心裡嘀咕,葉葶當然不可能問,萬一是原身的好姐妹呢?
也是,她一屁股挪到了太子寢殿,成了新寵,說好一起熬日子的苦逼姐妹不知內情,肯定相當擔心。
正好,她有些私人的事也想知道。
葉葶點了點頭,暖心一笑,道:「那讓她進來吧,麻煩你了。」
春芽忙道不敢,躬身退下。
暖閣內的僕人都退下去了,葉葶理了理衣裳坐起來,很快她就見到了那位頭都磕破了的雪兒。
她沒想到這姑娘竟是自己剛醒時,在破房就見到那個丫鬟。
哦,難怪一開始這姑娘見她醒來,神色就那麼緊張驚訝……
葉葶笑容剛掛上去了,不料雪兒就像得了羊癲瘋一樣,突然發起癲來。
「你竟然真的出爾反爾?還不要臉地勾引太子!你竟敢背叛我們!你個蠢貨!」
笑容僵住的葉葶:「……」
???
你在說什麼鬼話塑料花?!
在驚怒之下,葉葶敏銳地捕獲了背叛這兩個字。等等,她該不會跟湯泉那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是一夥的吧?
日了。
這麼刺激的嗎。
「多年謀劃在此一舉。」雪兒死死抓著她的手,冷笑道:「你以為當個太子的寵妾就能高枕無憂了嗎?醒醒吧,別做夢了。」
要不是這蠢貨長了這麼漂亮的臉,最容易接近太子,最好控制,不然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真的早該殺了。
這時候葉葶心裡也已經猜得七七八八了,面上卻不動聲色,佯裝憤怒地擠出一句:「該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想我怎麼樣?」
這事還沒完。
然後呢?想要她做什麼?
「這得看你自己。」雪兒說道:「別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裡。別輕舉妄動,你與我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暴露了你也完了。」
說著,她偷偷地將袖子裡滑出來一小截裝了劇毒的細竹管放在葉葶的手裡。她低沉聲道:「這是最後一管碧血腐骨散。」
葉葶的心情簡直是日了狗了。
這麼看,原身就是遊戲裡那個暗中搞太子下線、被千刀萬剮的工具人之一。
一個沒有名字的臥底NPC,造的反卻驚天動地,這套漏風的馬甲真牛逼:)
雪兒見葉葶平靜地收了東西,就沒再暴走了。她大概是把葉葶當成還可以廢物利用的豬隊友,並不想真的撕破臉。
雪兒還想說什麼,恰好就有人來了,輕輕地敲門,問道:「熱水來了。主子可要現在淨足?」
兩人對視一眼。
葉葶:「哦。那來吧。」
雪兒演技相當不錯,低下頭便恢復了平時那副人畜無害的可憐丫鬟模樣。不過她臨走前匆匆地在葉葶耳邊說了句『這事辦得好主子會保住你的』的鬼話。
時間倉促,葉葶最後也沒能問那個殺天刀的王八蛋主人到底是誰?
她洗了腳,屏退了左右,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截細竹管,看了許久。
就是這東西了。
神不知鬼不覺毒死太子,就是花瓶待在太子府的終極任務。
葉葶面無表情提走罩在銅爐外的籠子,把竹管扔進了燒得火紅的炭裡,不時一縷黑煙升起——
下個屁的毒。
到炭盆去吃灰吧傻逼!
親眼看東西燒乾淨,葉葶才放心回榻睡覺。
暗殺是不可能暗殺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
……
彼時,靠在榻上的太子殿下身上蓋著厚厚的墨狐毛毯,襯得他的臉更加蒼白無血,在幽幽燭光下,顯得了無生氣。
太子漫不經心地聽著旁邊的人說話,突然開口問了句:「你覺得這人怎麼樣?」
屬下愣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猶豫道:「這……此女……」
太子說話時,目光始終是看向窗外的夜幕的。旋即,他低頭清清雅雅地笑了,手抵在唇邊輕咳兩聲,自問自答道:「挺好玩啊。」
一雙瞳仁微紅的眼睛彎起來,帶著一絲絲病態,笑意溫柔得瘆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章 扶我起來,我還可以狡辯
自被雪兒這朵毒塑料花威脅後,葉葶總算是真正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處境。
這兩天她翻了翻自己的東西,又旁敲側擊問身邊人跟自己有關的事,東拼西湊的,對於自己穿過來之前原身發生過的事,也就知道了個大概。
她名為娉婷,眾人都叫她娉婷姑娘,都是被送進太子府的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位就是比丫鬟高出那麼一點點。唯一特別的是,她臉好看,好看到站在那一批年輕女子中有鶴立雞群的效果。
所以她就毫無意外地被選中了,去服侍太子殿下。
計畫一步成功,她就施展美人計,借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去給太子下毒了,但不知道忙中出錯還是怎麼樣,太子人沒什麼事,罪魁禍首自己卻在柴房丟了命。
這就是葉葶一穿來就十分痛苦地挺屍躺在那裡醒來的原因。
前人挖坑,後人填土。
葉葶蹲在銅爐前連連嘆氣,一臉惆悵。
現在她不可能對太子下毒手,先不說她能不能指望現在連認都不認識的隊友,就算是對方事後真能撈她出去,她也辦不到。更別說,她現在還跟太子殿下有一層謎之聯繫。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人也是不可能殺的。受人威脅她其實也可以裝傻充愣,拖它個天昏地暗……
但現在最麻煩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把柄捏在對方手裡?
葉葶也不敢有太大舉動,靜等了兩天,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自己再去找一遍雪兒。
這天她還沒出門,就被人攔下了。
春芽笑著從外面走進來,喜道:「您要出門嗎?可趕巧了,殿下請您去落雲亭品酒賞景呢。」
殿下雖然這幾日沒歇在東暖閣,不聞不問,也沒忘這位新寵。這不,殿下的病才好,就來找人了,看來是真的放心上了。
葉葶也是沒有想到太子殿下這個時候找她,聞言便扯出一點乾巴巴的笑容,「是啊。真巧。」
春芽笑著在前面帶路。
葉葶跟著一路到了落雲亭,期間她暗暗深呼吸了幾下。緊張還是有點緊張的,畢竟她跟這位太子殿下還沒好好說過話。
好在她現在明白了前因後果,已經痛改前非,絕對不會跟這祖宗對著幹,不慌,穩得住。
落雲亭就在後院,沒多久就到了。
院中紅楓落了一地無人打理,連成火紅的一片,別有風情。葉葶看過去,就見到坐在亭子中的人,那人披著雪色狐毛大氅坐在石桌前,華服錦裘,姿態優雅而清貴。
他不曾言語,也讓人不由地凝神注目。
葉葶這兩日也稍微做了點功課,悄悄打聽了太子的事。
太子名為蕭知珩,元后嫡子,貴不可言,生下來就是儲君,金尊玉貴,手裡拿的是天命之子的劇本。可往往開局太順利的人,往後的命運注定坎坷。小太子自幼病痛不斷,即便精心養大了,也並沒有當帝王那副抗造的身體,病骨難支,不堪大任。
天生病秧子的命運就注定了太子殿下只能是個泡在花團錦簇中的精緻炮灰。
葉葶略感悲傷地看向亭中賞景的人。
太子殿下雖然身體不行,但是至少沒吃過苦,還是個很會享受的病美人。她在心裡強行拍了個馬屁。
春芽低聲道:「殿下。娉婷姑娘到了。」
太子像是想什麼事出了神,他把目光從枯敗的楓樹上收了回來,道:「嗯。你下去吧。」
春芽一走,剩下的就只有葉葶了。
她心裡的悲傷就更加明顯了。
要是換成了真的娉婷姑娘站在這裡,這會兒估計是要圖謀不軌了,畢竟天時地利。太子殿下怎麼這麼沒有防心呢?太讓人擔心了唉。
以後可怎麼辦。
蕭知珩自然是不知道葉葶在操心什麼,他見對方遲遲沒有動靜,便目光淡淡地將她從頭到尾觀察了一番。
臉還是那張臉。
沒有什麼區別。
但她在湯池時卻十分奇怪……
蕭知珩看夠了,便勾唇笑了。他忽然向葉葶伸了手,柔聲問道:「不過來嗎?」
他的手生得十分好看,五指修長,指骨分明,皮膚白皙似雪,卻像化不開的寒冰,冷得沒有一絲活氣。
而葉葶真碰到了他的手,才發現是自己想太多。因為她的手比人家的還要冷。
蕭知珩也發現了,葉葶裹得很嚴實,手卻冷得跟冰疙瘩一樣。他微微挑眉,「你很冷?」
葉葶都這樣了,自然否認不了。她點了頭,看著他病弱而青冷的面色,鬼使神差般說了一句,「殿下的手也很涼,別吹風了。」
蕭知珩微頓。
葉葶回過神,忙解釋道:「不是,我是說這裡風頭大,殿下大病初癒,當心再著風寒。」
您是真弱不禁風。
蕭知珩輕輕地笑了,不慎牽動了肺腑,悶聲咳了兩下,淡淡道:「沒關係。秋色難得,孤明年說不定就沒機會看了呢?多看一眼是一眼。」
他聲音不疾不徐,用一種聊天氣的語氣直言自己的生死,那反差效果別提多嚇人了。
葉葶就被他冷不防一句『預言』唬住了。
她像被踩了尾巴一樣,道:「怎麼可能?殿下是天之驕子,福澤深厚,您一定長年百歲,這些葉子石頭年年都能看。」
什麼叫明年沒命看了?太子以後你是要活成千年王八的男人。
蕭知珩抬起眼,慢慢地看向她,漫不經心地反問:「是嗎?」
葉葶:「肯定是。」
「真心話嗎?」
「真心。」
蕭知珩聽到真心二字,眸眼彎了彎,像是很意外那樣,笑著說:「真想不到你竟是這樣想,你果然跟那些人是不同的。孤真是高興。」
太子是個從小便多災多病的病美人,他身上那揮散不去的病氣彷彿化成實質,莫名有些凌厲。他唇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稱得上動人心魄。
然而就是這個人畜無害的病美人,話鋒一轉,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句要命的話,「可孤更想不明白了。你若真這樣想——那為什麼那個時候,你要在孤的酒裡下毒呢?」
你為什麼下毒?
為什麼下毒?
下毒……
葉葶直接就被『下毒』兩個字給炸成灰,腦子當下就空白了。所以說,太子對於原身做過的事是知情的嗎?還知道原身下過毒!
葉葶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有點站不穩。
是她放心得太早了,她以為太子對她不聞不問,是因為對原身暗中做的事不知情,將人隨便扔一邊就過去了。
然而她想得太美了,太子已經知道她給他下過毒的事了,沒理她是因為騰不出手……
難怪今天非要她來看什麼落葉品什麼酒,真相原來是要把她送走的。
用毒酒。
葉葶轉而看向石桌上熱氣騰騰的酒壺,腿一軟,就跪下了。
情急之下,她聲音帶上了哭腔,求饒道:「殿下,您聽我解釋。奴婢對您一片痴心,忠心耿耿,天地可鑑,絕不可能加害於您,這裡面有誤會!」
蕭知珩笑意未褪,看著她,語氣依舊溫柔,「嗯。你說。」
他這好像無底線縱容的樣子,讓葉葶更慌了。
求生本能在瘋狂掙扎,她卡住了的腦子便開始飛快地轉動。太子沒急著殺她滅口,反而跟她廢話半天,就說明她還有機會『解釋』的。
既然能解釋,那麼解釋這個誤會,她就可以挑個造成後果最輕的、對自己最有利的解釋扯犢子。
葉葶硬著頭皮,開始扯:「奴婢下藥,罪該萬死。但奴婢真的不知那是什麼,別人給奴婢時只說用了它,奴婢便能得到殿下的寵愛。奴婢信以為真,一時鬼迷心竅,這才膽大包天用了那東西。殿下明鑑,奴婢真的不知。」
最後一管劇毒已經被她燒得渣都不剩了,沒有物證,那下什麼毒可以很靈性,情毒也是毒,鬼迷心竅總比取人性命強。
再說太子現在人不還好好的嗎?
只要她認了下藥事實同時咬死自己不知內情,那這口鍋就還能甩。
畢竟她狐狸精一樣的花瓶人設擺在那裡,這個理由不僅說得通,還非常通!
其實她這話還機智地留了一個破綻,她說東西別人給的就是暗示這事有幕後推手。
只要太子一問,她就能順理成章地把雪兒這朵藏得最深的毒塑料花供出去,深查下去她就有再表忠心的餘地,然後棄暗投明……
所以,祖宗問啊你問啊,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蕭知珩不置可否,手上的動作沒停,倒了一杯熱酒。他順著葉葶的話,不緊不慢地問道:「是嗎?東西是誰給你的?」
葉葶聽著倒酒的聲音,頭皮都麻了。
瀕臨死亡的滋味,問就是上頭。
而她正要說話時,外面有人神色匆匆地進來了。
「殿下恕罪。屬下有要事稟報。」那侍衛上前,頓了下,掃了眼葉葶。
蕭知珩不以為意,淡淡道:「說吧。」
侍衛便道:「屬下奉命查湯泉侍女行刺一事,追查到陳貴、芬英、雪兒三人,尚未審問,三人皆服毒自盡,畏罪自戕。」
葉葶只聽到雪兒死了,猛地抬起頭。
你說誰死了?!
蕭知珩一邊聽著,一邊垂眼看自己的手,聽完了面上也不起什麼波瀾,他只淡淡道:「那便葬了吧。還有嗎?」
那侍衛一時摸不準主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問的是還有沒處理乾淨的事,還是問還有沒有其他同謀的人?想到這裡,他就不可避免地又看了一眼葉葶。
葉葶:「……」
大塊頭,你真的夠了。
侍衛猶豫不決,蕭知珩似乎也正好不想聽了,便揮手,道:「下去吧。」
人走後,兩人又恢復了先前的狀態。
蕭知珩攏了攏衣袍,面帶微笑:「你方才說誰給的?繼續。」
葉葶:「……」
繼續個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章 我可能聽見了鬼在說話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葉葶覺得自己表情都要麻木了,機械地回道:「是雪兒。她給奴婢的。」
這是實話。
雖然剛好死無對證。
蕭知珩點點頭,嘴角含笑,從善如流道:「你們雖同進同出,但她意在毒殺,而你卻不知情。此女先騙了你,再騙孤,屆時毒酒一喝,你與孤命喪當場。殺人滅口,一舉兩得。」
葉葶眼睛一亮,幾乎拍腿叫絕。
事情的真相可不就是這樣的嗎!
沒來得及激動,她就聽到這人輕笑了一聲,那笑音宛如松樹落下的雪,清越,動人。
他煞有其事地說:「雖然你與暴徒同行,出自一處,熟知同伴設下一連串毒殺、暗害、勾引的詭計,但孤知道,你是個好姑娘。」
葉葶:「……」
這話我踏馬是接不了了。
蕭知珩像是什麼都是隨口說的,點到為止,他轉而伸手,將葉葶拉起。他很是憐香惜玉地說道:「地上涼,起來吧。你看,你的手更冷了。」
葉葶像提線木偶一樣,坐在旁邊。
腦子都快糊了。
蕭知珩把酒杯輕推到她面前,直視著她的眼睛含著笑意,道:「喝杯梅子釀,暖暖身子。」
葉葶肩膀僵了。
他指腹輕描杯盞的紋路,緩緩道:「有印像嗎?那日你給孤倒的酒,就是這個。」
葉葶心態略崩,要被他嚇跪了。
不過在她要跪之前,蕭知珩卻按住了她。別看他看起來病歪歪的弱不禁風,這會兒她手腕被扣住,竟是動都動不了。
蕭知珩淡淡道:「你又跪做什麼?孤今日就是想與你品酒的。你不必緊張。」
怎麼可能不緊張?
說得輕鬆,你一杯毒酒就要送我上路了!
葉葶腦子亂得很。
今日算是事發突然,她沒有一點點防備,太被動了。現在連雪兒在內的臥底都死了,這一串刺殺小分隊裡目測就差她一個了,別說甩鍋了,她就是連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都沒有,這怎麼搞?
天要亡我。
這狗老天是真的要我重新死回去嗎?
葉葶覺得自己心態真的差不多崩了,她真的太難了。拿著酒杯,她內心拔涼拔涼的。
葉葶直挺挺地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火爐,兩行造作的眼淚突然就落下來了。
宛如一朵可憐楚楚的小白蓮花。
蕭知珩的笑容凝住了,神情有點古怪,道:「你哭什麼?」
很顯然,葉葶這一秒切換狀態的操作把笑裡藏刀的太子殿下給震住了。
葉葶哽咽:「哭我命苦。我太難了。」
「……」
葉葶流著淚,開始了她的婊演。
她哭道:「殿下明鑑。奴婢真的沒有做過謀害您性命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奴婢信佛,吃齋忌葷不殺生,平時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毒害您就是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啊。您說的下毒,奴婢是真的不知情,您大可搜查,奴婢真的沒有私藏任何毒藥,也從不曾和雪兒那些人私下通訊。他們大逆不道,膽敢謀害皇子,奴婢惜命惜福,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同夥?」
蕭知珩不語,盯著她淒楚的淚痕看。
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葶一飆演技,索性連底線也不要了。
她抹著眼淚,道:「奴婢句句實話,殿下明察。奴婢卑微如腳下泥,如果懷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那肯定是覬覦您的美貌和地位,才想方設法入太子府引起您的注意,想去伺候您。奴婢是想要太子殿下的寵愛,要您的命做什麼?奴婢殺人難道是瘋了嗎?」
這番假得要命且肉麻的鬼話,沒有毀天滅地的演技,誰會信呢?
葉葶赫然是個天賦異稟的奇才,她說得纏綿悱惻,甚至控制住了自己眼淚,表情卡在動人處,才一滴滴地往下滴。
我這價值一個億的演技可真是太牛逼了。葉葶流著絕美眼淚,心裡默默想。
蕭知珩靜靜聽完,那白皙清冷的俊容終於浮上了一抹類似於無言以對的神色。
他認真地在葉葶一堆亂七八糟的話裡挑出了兩個最詭異的詞,略遲疑道:「覬覦……美貌?」
蕭知珩皺眉,她難道是真的嚇瘋了嗎。
葉葶彩虹屁吹上天了,但此刻語氣格外真誠道:「您是奴婢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人。」
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勾魂攝魄的病美人。
蕭知珩眼裡沒有什麼溫度,卻輕微地歪了一下頭,笑著:「是嗎?」
葉葶呼吸一窒,心臟收緊。
艸這到底是什麼人間極品啊?
她重重地點頭,趁機握住了太子的手,袖風一掃就帶倒了一桌的酒杯,都灑了。
葉葶眼睛紅紅的,還不忘最後一下掙扎,道:「殿下您想想,要是奴婢真的對您圖謀不軌,湯泉那日奴婢就能得手了不是嗎?」
蕭知珩微微一怔。
所以怪就在怪在這裡了。
否則她現在根本就不會坐在這裡。
葉葶不知道對方的迷惑,看到了希望,便越挫越勇,淚盈盈道:「殿下。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奴婢對您一片痴心。」
她微微低垂著頭,裝得可憐又無助。就在她想著要不要哭得慘一點的時候,對方才終於有了反應。
她的臉忽然就被一雙手輕輕地捧住了,抬了起來,微涼的手指撫了撫她臉上的淚痕。
【鬼話連篇。】
聽到莫名其妙聲音的葉葶:?
蕭知珩垂著長長的睫羽,那墨色的眸子深邃無比,他動作溫柔。
【不過,哭得真是好看。】
??
葉葶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是哭得太猛,出現幻聽了嗎?
蕭知珩啟唇,低笑著問道:「你是當真的?對孤沒有半點欺瞞?」
葉葶感覺耳朵像是被針輕輕地紮了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但她聽到蕭知珩問話,還是很肯定:「真得不能再真。」
【騙子。】
葉葶頓時靜了下來。
又來了。
蕭知珩思忖了片刻,隨後他將她拉進懷裡,只輕聲地說了一個字:「好。」
在葉葶坐在太子的腿上,側臉貼著他冰涼的衣襟,聽到了心跳聲。
在她恍惚的片刻,那冰冷的聲音又砸了下來,幽幽道:【情話動聽,可惜是假的。眼淚動人,可惜是裝的。詭計多端,殺人於無形,論罪當誅。】
葉葶瞬間就僵住了。
等等,她好像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裡來的了……
她貼得非常近,蕭知珩身上那股藥味鑽入她的鼻子,懷抱是暖的,還有一絲絲暖意。
可她耳朵裡聽到的話,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身上都冷了,可憐。從哪裡下手呢?頸喉?】此陰暗的心聲,正是來自於這個擁有溫暖懷抱的本人。
葉葶驚恐地抬頭。
我TM是穿錯了是嗎?
蕭知珩看她,還是笑著:「怎麼了?」
「你……」葉葶臉都白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額角突突地直跳,她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的精神如此分裂?
她兩輩子也沒見過這麼驚悚的!
葉葶猛地從溫暖懷抱掙脫了出來,不行,她需要冷靜一下。
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全身凍得快沒知覺了。這一下的刺激太強烈了,以至於她的理智已經離家出走了,她突然就有種撂挑子不幹了的衝動。
這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往前退後都是死路。
那還掙扎什麼?不玩了。
她深深地呼吸了兩下,像是下定了什麼重大的決心,咬牙道:「殿下。我陪你喝酒吧。」
如果橫豎都得死,那還不如這個。
蕭知珩微怔,眸光暗自流轉,道:「不是不想喝嗎?」
「現在又想了。」
蕭知珩沒說話。
他那神情似乎是在揣測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葉葶本來是有很多想做的,但現在她只想喝酒,她都不敢去想自己被抽筋扒皮的下場,只想大醉一場。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感覺前途太黑暗了,沒有光明……
明明剛才還對這壺毒酒怕得要命,現在葉葶內心灰暗,倒了一杯,閉眼就喝了。
喝是喝了,但她沒控制自己的畏懼,這次稀里嘩啦的眼淚倒是真實的了,一半是被烈酒辣出來的。
蕭知珩靜靜看她。
半晌,他問:「哭什麼?」
「我命苦。」
「……」
葉葶連喝三杯,沒打算停,要是忽略她淚痕交錯的臉蛋,乍一看這陣仗還挺痛快的。
蕭知珩一滴不沾,就在那裡冷清清地坐著,時不時低咳兩聲,唇色漸漸有些蒼白。但他沒有阻止葉葶,也不說話,由著她。
葉葶的酒量出乎意外的不錯,喝得沒滋沒味,愣是喝到快見底了她才倒下。她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宛如已經被自己毒死了。
但其實沒有。
只是醉了。
蕭知珩等葉葶徹底安靜了,才慢慢站起來,他拿開她握在手裡的酒杯,垂眸,沉默地看著。
半晌,他勾唇淺笑了一下,眼底的情緒有些意味不明,道:「挺能喝。」
說完,他就從容不迫地用剩下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優雅地喝了。
到了這一刻,他才真的品了酒。
他輕輕地皺眉。
並不好喝。
沒多久,那侍衛就過來了。
伍一海看到這副場景就愣住了,看了看面色平靜的太子殿下,便謹慎問道:「殿下,此人如何處置?」
不管怎麼說,此女是別人送到太子府,且曾意圖謀害過主子的人,放在身邊,太不安全了。
適時秋風一吹,冷意入骨,蕭知珩壓著嗓子咳了下,開口道:「算了。」
「殿下……」
蕭知珩打斷了他,笑了笑,平靜地說道:「不必說了,孤心裡有數。這幾日你辛苦了。」
主子心意已決。伍一海就是想勸也不能多嘴說什麼了,轉身時他面上露出古怪且疑惑的表情,退了下去。
……
春芽在走廊碰到太子殿下表情寡淡地抱著人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
春芽不知是興奮的還是緊張的,臉都漲紅了,「殿下您您怎麼……」
太子殿下的身上被醉鬼吐髒了,他那總是蒼白的臉色就變得尤其難看。
他進門後,冷冷地扔下一句話:「備熱水、衣裳。還有,熏香。」說到最後一句時,他似乎是有點不想忍了想直接扔了半死不活的葉葶。
春芽忙不迭地應了,偷著笑快步離開了。
醉得一塌糊塗的葉葶做了個噩夢。
夢裡她沒被毒死,但變成一隻禿毛鵝,不知死活地追著冷豔的太子殿下撒野,然後被笑裡藏刀的太子殿下溫柔地抽筋扒皮了。
葉葶就被嚇醒了。
她盯著頭頂柔軟的紗幔,頭很疼,胸口沉悶得很,久久地喘不過氣來。
然後她轉過頭,就看見躺在自己旁邊雙目緊閉的太子殿下,雙眼下有一抹烏青,睡得極其不安穩。
葉葶當時就迷茫了。
我竟然還沒脫離這個噩夢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章 殿下的惡趣味
宿醉的後遺症是頭痛欲裂,葉葶第一次喝斷片,覺得自己的頭快要炸開了。
她關於自己倒下之後的事情,還有昨夜的記憶,那是一點都沒有。
她是怎麼回來的?
等等,那壺酒居然沒有毒……
還有,誰能告訴她,這要命的太子殿下為什麼會躺在她旁邊睡了?
葉葶直挺挺地躺著,陷入凌亂。
而在這時,那熟悉的血量虛幕又出現了,她所看到的情況也很奇葩。因為它居然又往前推了,這意味著她保命成功,又賺了點血量。
但這又是因為什麼?
難道因為她最後孤注一擲把酒當毒喝,置死地而後生的騷操作成功騙過了太子,從而得到了信任?
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應該是這樣。
但這可能嗎?
葉葶不是很敢相信。
她遲疑地把視線放在身邊人的臉上,想在他身上看出點什麼,但是一看,她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這人十分鬼畜的內心真話……
不行,腦殼更疼了。
她旁邊這個太子殿下,他跟別人眼中的那個性情溫良純善、優柔寡斷的病秧子好像不太一樣。
不,不是不太一樣。
他本人簡直跟傳言人設兩模兩樣!
葉葶特別想知道為什麼眾人都一致認為虛弱的太子殿下是個溫潤如玉的文弱君子?他分明能一面笑得悲憫溫柔一面殺人不眨眼。
她又強硬把視線放到太子殿下的身上,眼神複雜,怎麼辦?她又苟住了,要繼續嗎?
第一,現狀沒變,她除了自己狗帶,還是無路可退,太子死她肯定活不了。攻略目標換不了,要在這個世界混,該繼續還得繼續。
第二,當時酒沒有毒,太子雖然內心活動恐怖,說不定他當時也不是非要殺她不可,這可能是個給她的機會。
說到底是原身曾真害過太子,她始終做賊心虛,想太多,自己先把自己嚇死了。現在她人沒死成,反而得到活得更紮實了,就說明這事也不是無解的。
這樣一想,酒徹底醒了的葉葶頓時看到了希望,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動了動身體,也不知道誰給她弄的,竟然用被子把她裹成了一條蠶蛹。
結果她剛一動,沉睡中的太子忽然就睜開了眼,醒了。
蕭知珩睜眼時,瞳仁裡染了血絲,像是在夢裡也大病過一場似的,面上沒有什麼血色,他那雙微微失去焦的眼睛有點空洞,彷彿帶著一點恍惚。
但那也是一瞬間而已。
他閉了眼,再睜開時,緩緩地看向半邊身子歪在自己身上的葉葶,沉默了下。
他一開口,壓低的嗓音裡帶了一點倦怠的沙啞,問她:「你又在做什麼?」
葉葶被這個又字直接戳了腦門,有點尷尬,默默地扭回身子,道:「沒有,想起身。手麻了。」
太子靜了幾秒,然後自己慢慢坐了起來,再隨手『放生』了葉葶這條躺得僵了的蠶蛹。
蕭知珩每日剛睡醒都是他精神最差的時候,臉色總是很蒼白。內裡如何陰暗暴戾不得而知,反正他這個樣子看上去是虛弱極了。
蕭知珩披著長髮,凝神調息,不語。
很快,他就察覺到了葉葶黏在他身上的無比糾結的視線。他看向她,問道:「怎麼了?」
此刻的太子殿下臉上的笑意依舊優雅,語氣依舊溫和。
之前他在落雲亭對人有聲或無聲的死亡威脅,好像都不存在,是幻覺。
葉葶被他這笑弄得精神恍惚,就喃喃問道:「殿下您現在是信我了嗎?」
蕭知珩指尖微頓,沉悶地咳了一聲。他點了頭,神情自然而從容,道:「嗯。孤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
葉葶剛剛才醞釀好了的一肚子話,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給堵了回去。
有道理……你是認真的嗎?
這要是放在昨日沒聽到那些聲音之前,天真的葉葶肯定已經信了太子殿下的鬼話。
但她現在不敢盲目自信了。
因為她在這位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身上碰到了鬼故事。
蕭知珩微微挑眉,笑著看她,道:「不是你又哭又跪又撒潑自己求的嗎?孤信了,你這是什麼表情?」
「……是高興。」
蕭知珩也不說話,散散地靠在軟枕上,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葉葶無可奈何,最終擠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假笑。我可真是高興死了。
蕭知珩大概是終於滿意了,斂了笑,臉上的氣色恢復得好一些了,便讓人進來伺候。
片刻後,前廳。
林德臉上堆著欣慰的笑,道:「嘿喲。殿下今日的氣色可好多了,老奴這就讓人把東暖閣的炭盆再添一籠……」說到一半,頓住,他笑眯眯地問道:「殿下今日可是心情好呢?」
太子心意最難猜,但林德畢竟是在太子身邊伺候了那麼多年,一般主子心情好還是壞,他大致能察覺出來一點。
蕭知珩聞言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得近乎淡漠,道:「談不上什麼好壞。藥呢?」
林德:「溫著呢。殿下用了膳再喝。」
說完後,他又滿臉的憂慮,猶豫道:「如今殿下服這藥是越來越勤了,是藥三分毒,殿下不當回事,奴才擔心……」
蕭知珩笑了,輕聲道:「擔心什麼?孤又沒到無藥可治的地步。倒是你天天掛著弔喪臉,好像孤快死了一樣。」
林德臉色大變,猝然跪下,「奴才不敢!」
眼看老總管要老淚縱橫地訴苦陳情,蕭知珩便涼涼地說道:「你看,順便就給孤哭喪了。」
林老總管:「……」
一張老臉憋得漲紫。
他現在可以確定,他家殿下心情是真的好了。因為殿下那笑意綿綿地折磨人的惡癖時隔多年又出現了。
葉葶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等她被一眾人搗鼓好衣髮妝容出來的時候,太子殿下已經在斯文優雅地用膳了。
林總管在旁伺候,那張發苦的老臉今日好像格外抑鬱。
蕭知珩抬眼,目光慢慢地將妝容精緻的葉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眼神明明是溫柔的,卻莫名讓人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侵略感。
太子殿下笑著誇她:「很好看。過來。」
葉葶頂著屋裡人灼熱的視線,麻木地坐在他旁邊。宛如一夜得寵的小妖精。
「喜歡吃什麼?」
「都行。奴婢不挑食。」
於是太子殿下就不顧禮數地親自給她夾菜了,滿滿一碗,疼愛得不得了。
葉葶肚子空空,昨夜折騰了一整晚,該吐的早就吐乾淨了,其實早就餓了。對著這一大桌子的佳餚,她感動得想落淚。
但很快葉葶感動的眼淚就掉不下來了。
她正想埋頭吃的時候,望著碗裡全是什麼湯雲燕、魚珍珠,突然頓住了筷子。
蕭知珩:「怎麼了?」
她一臉痛苦地抬頭,艱澀地把碗往前推,咬牙擠出一句違心話:「奴婢……忌葷。」
媽的差點忘了說過信佛的鬼話。
這還怎麼下得去嘴?
蕭知珩以拳抵唇,悶悶地咳了一聲,面色很白,道:「哦。孤竟然忘了。」
葉葶的臉色終於跟林總管一樣抑鬱了。
你忘個屁。
你就是故意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蕭知珩輕輕地把她的碗推回去,淡然自若道:「酒都喝了,吃這點葷算什麼?酒肉穿腸過,佛祖不會怪你的。」
葉葶:「……」
她懷疑太子殿下在報復她。
但她沒有證據。
林德眼觀鼻鼻觀心,跟這屋子的人一樣默不吭聲地圍觀,他則多分出一份心留意太子殿下的情緒。
心想,殿下的心情估計是好到令人髮指了。
好好的一頓飯,對著太子殿下這個談笑自若的病美人,葉葶吃得食不知味。
她現在就真的好想知道,每次他對別人這樣如沐春風的時候,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今天葉葶一天都沒有聽到他的任何心聲,即便集中注意力也不行。
她有點疑惑。
也不禁懷疑自己,難道上次只是個意外?
蕭知珩大概是因病胃口不好,吃得很少。葉葶悄悄地留意了一下,發現他動筷子是動得挺勤的,但真正吃的東西,總共也沒幾口。
而等到喝藥的時候,他倒是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海碗,還不算那些瓶瓶罐罐裡的藥丸子。
太子身患惡疾重病不是開玩笑的。
吃的藥比飯還多。
葉葶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左右也吃不香,索性也放下了筷子。
「飽了?」
葉葶點了點頭。
蕭知珩『嗯』了一聲,隨後便吩咐林德,道:「去備車吧。」
「是。」
葉葶一開始沒在意,覺得沒她什麼事,直到太子要把她打包帶走。
蕭知珩:「走吧。」
葉葶反應不過來:「走?」
蕭知珩:「嗯,進宮。」
葉葶滿頭的問號。
她被帶上馬車,一路往皇宮走,才終於想明白剛剛蕭知珩為什麼誇她好看了。原來是給她換裝備進宮。
葉葶還是問了:「殿下為何帶我進宮?」
蕭知珩到了車上就開始閉目養神,他喝了藥的後續反應來了。他平時總是沒什麼血色的唇,漸漸紅潤起來,氣色看上去是好了,實則不然。
他一如往常,好像沒受到什麼影響,看了她一眼,淡然地反問:「你覺得呢?」
葉葶一臉無奈:「奴婢覺不出來。」
蕭知珩笑了笑,他耐性十足,慢條斯理地問她:「你是不是忘了誰把你送到孤身邊了?」
葉葶眼皮猛地一跳。
他微微一笑:「孤去道謝。」
「……」
不,你不想。
你想去砸場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章 哦,一見鍾情
儀和宮。
聽身邊人密語的蓉貴妃摔碎了一茶杯,驚聲道:「什麼?有一個留了下來?」
貼身嬤嬤忙寬慰道:「娘娘不要著急,現在太子沒事,而且太子府如今也風平浪靜,再有四殿下替您打點,牽扯不到您頭上來的。」
蓉貴妃攥緊手帕,惱道:「本宮怎能不急?本宮代理後宮事,最後被挑出來的人入太子府是本宮點的頭,辦事不利若全死了也就罷了,現在還留了一個活口,本宮如何能安心?」
「本宮就不該讓珂兒胡來,留什麼眼線去盯那個病秧子,平白惹了那麼大的麻煩。」
想了想,她冷了臉色,道:「不行。本宮要見那個婢子,此人不能留。」
貼身嬤嬤壓低了聲音,勸道:「娘娘三思。眼下無事,您現在大動干戈反而不妙。而且老奴聽說,太子很是寵愛那位娉婷姑娘,怕是不能輕易動。再說了,此人興許有用呢?」
蓉貴妃一愣:「你是說,太子看中了她?」
老嬤嬤回道:「是。太子今日帶此女進宮了,娘娘不如先等等看。」
蓉貴妃臉色漸漸地緩和了下來,勾唇笑了,隨後矜持地起身,道:「看來是有點本事的。那正好,本宮便去瞧瞧。」
……
葉葶整個人不在狀態,滿腦子想的是自己等會兒就要見前老闆了,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蕭知珩擔心她跑路還是怎麼,拉著她走了一路。
然而,在半路上,他們被人攔了路。
攔路的不是別人,而是皇后宮裡的管事公公,高公公。看那樣子,像是等了半天了。
高公公一見人,就馬上過來了,笑道:「奴才請太子殿下安。皇后娘娘知道您今日進宮,特意設了宴,差奴才來請您過去呢。」
太子聞言,淡淡地望了眼皇后宮殿的方向,冷冽的秋風揚起他的衣角,也捲走了他手裡一絲溫度。
葉葶就是在這時候,莫名其妙地再次聽到了他心裡隱晦的心裡話。
【不想去。】
她抬頭時,卻見心裡並不想去的太子殿下面上笑容溫和有禮,道:「麻煩高公公帶路。」
「不敢不敢。殿下請。」
葉葶一言難盡地看著若無其事的太子殿下。這病美人的溫柔笑容也太能騙人了。
這誰能猜得透他那顆萬花筒一樣的心?
他們一路到了皇后宮裡,被請進了內殿,殿內燒著地龍,整個宮殿裡都暖烘烘的。吹了半天冷風的葉葶感覺一下就活過來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這溫暖的殿裡瀰漫著淡淡的熏香氣味,有些熟悉。
沒等她想明白,皇后的聲音就傳來了,語氣欣喜,「太子來了?快進來,門口風大,當心著涼了。如意,去取暖手壺來。」
蕭知珩行了個禮,葉葶也跟著,默默退了退,找了個看戲的角度。
蕭知珩看到嚴陣以待的宮人,微微抿唇,道:「母后不必如此麻煩。」
太子的語氣是恭敬溫和的,並無不妥,但葉葶還是聽出來了一些生分的意思。
果然不是親生的,感情就會打點折扣。
太子殿下是宣帝的元后所出,並非如今的蘇皇后親生,雖然兩任皇后同出一門,親緣相近相親,但親媽和姨媽總是有點區別的。
更糟的是,蘇皇后還有自己的嫡子。
關係隔了那麼尷尬的一層。
不論要太子殿下怎麼相處,不是親生,始終都無法真的親密無間的。
太子語氣客氣,皇后像是毫無所覺,大概也是習慣了,只笑道:「麻煩什麼,太子難得來。本宮待在宮裡也悶得很,折騰不了什麼。」
蕭知珩目光掠過殿中的人,隨後他便直白地問道:「母后有煩心事?」
蘇皇后面色微僵,還沒開口,身邊的大宮女就忍不住替主子鳴不平了。
「殿下英明。自蓉貴妃代理後宮,昭陽宮便冷清了下來,娘娘被貴妃為難,鬱結於心,已經幾日沒睡好覺了……」
蘇皇后勃然動怒,斥道:「閉嘴!在太子面前嚼什麼舌根?後宮那些烏煙瘴氣的雜事何能進太子耳朵?沒規矩的東西,來人,帶下去領罰!」
那宮女面色微白,忙跪下了。
葉葶看明白了。
蘇皇后日子不好過,被死對頭壓制了。
找太子敘舊,順便吐苦水。
蕭知珩微微垂眼,輕聲道:「母后息怒。氣壞身子不值當。」
蘇皇后神色有些疲憊:「本宮還能氣什麼?左右都這麼過來了。罷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光顧著說話,燉湯都涼了,快坐。」
蘇皇后轉了話題,笑著聊家常,身上有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蘇皇后讓人拿出了一個東西,笑道:「琳兒那丫頭總是記掛太子,吵著要出宮,要去太子府玩,那麼大的人,總是沒分寸。這手籠歪歪扭扭做了快半年了,還說一定要送給太子,這丫頭對本宮都未必有這份心。」
葉葶在旁看談笑風生的太子殿下,摸了摸他迷妹做的愛心手籠,動作是有些遲緩的,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真難看,是蕭琳做的。但為什麼,現在才拿出來呢?】
葉葶眉心微動,怔了下。
太子殿下心裡並不高興,甚至還好像……有點近乎麻木的失望?
失望什麼?
因為這看起來像交換親情嗎?
思及此,葉葶心裡感覺就有點複雜了,蘇皇后大概是有求於太子的。
蕭知珩聽蘇皇后說完,也笑,道:「母后這麼說,小七可要傷心了。」
蘇皇后聽太子這麼說,暗自鬆了一口氣,無奈地嘆道:「那丫頭知道什麼?沒半點公主的規矩,唉,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懂事一點。」
蕭知珩笑笑,隨後將手籠遞給了默默當背景牆的葉葶,動作無比自然且親近。
蘇皇后像是才看到葉葶這個透明人,道:「本宮倒是第一次見太子帶侍女進宮……」
她看清楚了人,才發現這侍女面容姣好,生了一副嬌豔欲滴的好相貌,愣住了。
蘇皇后有點遲疑:「這是……」
蕭知珩毫無遮掩的意思,直道:「前些日子,內務府挑出來送到太子府的人。」
蘇皇后一驚:「什麼?」
突然被提溜出來的葉葶也跟不上他突變的節奏,睜大了眼。
殿下你搞鬼之前,能不能給個預告?我只是個凡人,很難辦的。
但顯然,蕭知珩是要自己表演的。
他溫情脈脈,台詞卻驚悚:「娉婷心性純善,溫柔小意,是個好姑娘。兒臣喜歡她。」
好姑娘葉葶表情凍住了,這鬼話她都不敢認真聽。
蘇皇后大概也覺得自己聾了,被蕭知珩的一句喜歡弄得反應不過來,道:「太子在說什麼?」
蕭知珩面上帶笑,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兒臣很喜歡她。一見鍾情。」
蘇皇后此刻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就是寫滿了你是不是來開玩笑的?
然而太子殿下臉上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還特別清醒地說:「今日帶娉婷進宮……其實是有件事想要請求母后的。」
蘇皇后簡直不知該從何問起了,道:「什麼?」
蕭知珩:「兒臣要為娉婷請封為良媛。」
蘇皇后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什麼?!」
葉葶都傻了。
這什麼魔鬼的展開?
跑那麼遠是給我升職嗎?這麼快?
蘇皇后的臉色在短時間之內變幻了好幾瞬,許久沒能緩過來。
眾所周知,太子纏綿病榻不得痊癒,病骨支離,早已不近女色。據說是有次太子犯了舊疾,情況極其糟糕,有人曾鬼迷心竅,蓄意下藥接近,結果當場血濺三尺,連屍首都不剩下。這也是太子唯一一次行事出格乖張的傳聞。
而這麼多年過去了,太子府縱然不斷有優伶舞姬被送進來,卻沒一個能留下,金尊玉貴的太子為病所累,連個侍妾都沒有。
久而久之,說是太子病重沉珂,不能人道的說法就漸漸傳出來了。看太子日勝一日病懨懨的,眾人都信了。
誰能想得到,病歪歪的太子殿下有天竟然會看上一個看著就是個花瓶的妖豔賤貨?
一見鍾情,還上來就請封良媛。
蘇皇后驚疑不定,這時宮女跑來稟報,道:「娘娘。蓉貴妃在昭陽宮外求見。」
蘇皇后正心煩,氣道:「她又來做什麼?」
本來想把上趕來找事兒的轟出去的,但話到嘴邊蘇皇后改變了主意,道:「罷了。請貴妃進來吧。」
她得緩緩,轉移一下注意力。
葉葶急了,壓低聲音,說:「殿下您怎麼開這種玩笑?」
蕭知珩:「孤沒開玩笑。」
末了,他還語氣溫柔地問:「開心嗎?」
「……開心。」
太子殿下低低地咳了聲,隨手將微灑的杯盞擱下,淡淡笑著說:「那就好。」
心裡真實的聲音卻是幽幽的——
【不老實。】
葉葶:?
你居然還有臉嫌棄我。
周身華貴的蓉貴妃笑吟吟地走進來,行禮,道:「皇后娘娘宮裡的地龍燒得旺,人一進來全身暖洋洋的,臣妾宮裡可差遠了。可巧,太子也在。」
蘇皇后面色冷淡,任它什麼好話從死對頭嘴裡說出來,聽起來都是帶諷刺連攻擊的。
蕭知珩也回以一笑,起身行了禮。
蓉貴妃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在這裡不受待見,熟絡地笑道:「可不敢當太子大禮。太子自祭天大典回來後,果然氣色就好多了。」
說話時,蓉貴妃就一直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一臉病氣的太子,還有他身邊的……葉葶。
她認出來了,此女是她兒子即四皇子,挑出來的美人,也就是送到太子府的眼線。
原想著此人不過空有一副狐媚子的臉,中看不中用,現在看也未必。
太子淡淡地笑,道:「貴妃自然當得。說起來,孤還有一事得謝貴妃。」
蓉貴妃活絡起來的思維被打斷,被他這一句弄得愣住了,道:「太子謝什麼?」
蕭知珩:「自是多謝貴妃送到府上的人。」
蓉貴妃笑容一僵。
話音一落,氣氛突然冷凝了下來。
蕭知珩悶悶地壓著咳聲,淡淡道:「托貴妃的福,孤的府上好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蓉貴妃的臉色倏地變了。
她沒料到向來沉默寡言的太子會突然多事要算賬,一時有些無措。
這病秧子想要做什麼?
「人多了是好。」蕭知珩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輕描淡寫地繼續說十分要命的事:「只是不知怎麼的,當中有三人同一日吃錯了東西,竟沒了。」
蓉貴妃心頭一緊。
蕭知珩語氣始終都是平靜淡然的,道:「孤命人安排後事,到內務府走一趟,許是手下的人毛躁,辦事馬虎,竟推說有兩人的戶籍身份對不上——」
蘇皇后聽後面色大變,三言兩語中聽出其中的利害,暗吸了一口冷氣。
太子府出了事,卻無人知。
蘇皇后很快就明白了,旋即在心裡冷笑,蓉貴妃仗著聖寵,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竟敢這麼光明正大地把手伸到太子府去。得意太久就容易忘形,蓉貴妃嫌日子太好過了!
若讓皇上知道她如此行事,豈能慣著不管?呵。
蓉貴妃徹底笑不出來了,手心出了一點冷汗,勉強解釋道:「想是忙中出錯,內務府有所疏漏……」
蘇皇后猛地拍桌而起,怒罵道:「放肆!你還敢狡辯!內務府好好的,為何偏偏在你理事的時候出現疏漏?你安排的人身份不明,就敢送進太子府,一旦出事,戕害皇子之罪何人擔得起?蓉貴妃,你居心叵測,好大的膽子!」
這罪名可不是鬧著玩的。
重則能要命。
被蘇皇后扣帽子壓彎脖子的蓉貴妃當時就白了臉,倉促跪下,凌亂地解釋道:「皇后娘娘,冤枉啊,臣妾沒有……」
憋著多日鬱氣的蘇皇后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自然不肯放過,冷笑道:「你有沒有,本宮自會請皇上定奪。」
「如意,去請皇上來。」
蓉貴妃面色微白:「不行!站住,等等……」
等是不可能等的。蘇皇后根本就不給蓉貴妃狡辯拖延的機會,雷厲風行地叫人辦事。
葉葶在短短時間內經歷了那麼多,都忘了自己的破事了。她第一次近距離圍觀宮鬥現場,緊張極了。
她緊張萬分地想看到最後,但把炸藥點著的人卻很任性,並不配合後續的重頭戲。太子殿下突感不適,面色青白,躬著身痛咳不止。
昭陽宮的人就更亂了。
蘇皇后大驚失色,忙道:「快!快扶太子去歇息。吉祥,去請章太醫。」
「是,奴婢這就去。」
……
葉葶終究沒能在昭陽宮把熱鬧看到最後,她被強行拖走,來伺候風吹就倒卻萬分矜貴的太子殿下了。
最後嚇了所有人一跳的太子並沒有大礙,蘇皇后和蓉貴妃的事沒完,爭奪後宮管家之權刻不容緩,亂得很。
弱不禁風的太子自然不能待在那塊是非之地,葉葶寸步不離跟著,便跟著太子在長樂宮暫時歇下了。離皇后、蓉貴妃住的地方,至少隔了半個皇宮那麼遠。
耳根才真的清淨下來。
蕭知珩在太醫離開後,便睜開了眼。他靜靜地躺在榻上,保持著虛弱之態,儀態優雅端方,眸底亦是不見一絲空茫。
葉葶就知道他突然發病是裝的。
可她還是得跟這尊大神演,裝作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關心地問:「殿下感覺好點了嗎?」
「不怎麼好。」
「不好?」
「頭痛。」
葉葶微笑:「那奴婢去請太醫回來,為殿下再紮幾針。」
蕭知珩眼角微彎,道:「好。」
說話時這樣,他麻木冷酷的心裡所想的卻是:【好得很。你敢出門,那你的頭也別想要了。】
葉葶一下就皮不動了。
「殿下……奴婢開玩笑的。」
蕭知珩許是沒料到她慫得那麼快,微怔,後面的話就沒說出來。
葉葶被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只好認命地說道:「您的頭痛不需要太醫。奴婢替您按一按吧,藥到病除。」
其實她會點按摩,在原來那個世界,當個沒有日夜的社畜,學會按腦殼解壓完全是無奈之舉,說多了都是淚。
葉葶上手很自然,力道不輕不重,那力氣恰好揉在蕭知珩頭痛欲裂的神經上,不偏不倚。
太子殿下似乎有些意外,不語。
不過沒過多久,葉葶的手就被他握住,拿了下來。她聽到他輕聲說:「不用。」
葉葶停住,不明所以地看向蕭知珩。你確定不用?可你頭痛的後果有點嚇人啊。
「沒用。浪費力氣。」蕭知珩直接道,他的頭痛是頑疾,按是按不好的。
他朝著葉葶溫和地笑了,道:「陪孤說說話吧。」
葉葶盡力配合,道:「說什麼?」
「說……」蕭知珩思索了片刻,輕笑了一聲,低低道:「說孤還要不要繼續道謝呢?畢竟來都來了。」
「……」
行了,你別說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章 第一次寵人孤沒經驗
葉葶聽到他說道謝,眼角就開始抽搐。
總覺得誰聽他笑容滿面地說句謝,那效果跟要了誰老命差不多。
蕭知珩說完後,大概也是覺得無趣,隨後他便淡淡地自己回答了,道:「還是算了。孤還是做不來這些事。」
不,你做得來,而且做得很來。
蕭知珩微微揚眉,看她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就問她:「你在想什麼?」
葉葶覺得他明知故問,便敷衍地附和:「殿下說的對。奴婢也這麼覺得。」
太子『嗯』了一聲,靜靜地看她。
葉葶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最後還是說了實話,道:「奴婢是在想,殿下這麼做,明明是在幫皇后娘娘。」
說到一半,她頓了下,道:「殿下對皇后娘娘很好。」
太子面上不說,對皇后恭敬客氣,裝得很疏離陌生,實際上對皇后一脈還是好的。
感情深淺暫且不論,至少他接受了皇后試探性的關心,多少是將這位姨媽兼繼母是放了一點在心上的。
別的不說,反正葉葶知道太子一開始要去的地方肯定不是皇后的宮裡,是半路突然改了道。她就算不清楚太子殿下想做什麼,但也知道他就是要算什麼賬,估計也不必非要那麼匆忙、突然的。
可誰讓蘇皇后正好身陷困境,急需找人拉一把呢?感情牌都打上了,太子總不能見死不救。
好巧不巧,誰知道蓉貴妃今天抽了什麼風,竟然自己招搖到昭陽宮,還故意撞上了,千里送人頭。
太子就順手將把柄送到了皇后手裡。
順水推舟,不動聲色。
只不過這看似是他找擅作主張在太子府安插眼線的蓉貴妃秋後算賬,但這種翻到賬面上的算賬法,其實是幫了蘇皇后更多。
蕭知珩沒想到葉葶心裡想的居然是這個,微微愣了下,眼裡有了一絲笑意。
他重複了一遍:「你說孤在幫誰?」
葉葶:「皇后娘娘。」
「怎麼會這麼覺得?」太子殿下似乎對她這種想法感到很奇怪。
他那雙漂亮眸子微微一彎,用輕而緩的語氣,提醒她:「你忘了是孤先開口求皇后的嗎?一事算一事,交換好處所為利,這怎麼能算是幫?」
葉葶反應有點遲緩,道:「交換……好處?」
「嗯,」蕭知珩慢條斯理地說,「孤要為你請封良媛,這不大好辦,皇后能幫忙。孤如果能讓貴妃栽跟頭,皇后能做主了,就會點頭——」
他頓了下,怪道:「這樣看,孤分明對你最好。這你怎麼沒看出來?」
「……」
葉葶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首先,娉婷姑娘這身份很有問題,要替她擺脫奴籍,斷了過去,成為太子府的正經主子,有的明面就得過。如果蓉貴妃主事,必然又要在暗中動什麼亂七八糟的手腳。
太子有所求,皇后卻是能辦的。
其實按道理來說,太子暗地裡寵個野路子美人也沒什麼大不了,隨便給抬個侍妾或是寶林位分就差不多了。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
但太子殿下顯然不喜歡這麼隨便地寵。
他第一次寵人,喜歡離譜一點。
葉葶隱隱發現了太子殿下奇怪的一點。
他雖然看上去溫柔和煦,什麼都有商有量,很有禮數很有分寸的樣子,但其實骨子裡有一種麻木冷漠的放縱,往往會在突然之間,改變或者決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讓人措手不及。
反覆無常說的就是綿裡藏針的蕭知珩。
深秋入夜就變得很冷,長樂宮伺候的宮人並不多,好在這是太子年幼時未出宮建府前居住的宮苑,該有的東西都有。
不過臨時住的地方,準備肯定是不及太子府的,而能睡人的地方,就一處。
葉葶面露為難,上次她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這會兒真要兩人躺一張床上,她理所當然不起來。
而且這床榻跟太子府的還不一樣,小了很多,這規制顯然不是兩個人躺的。愁人。
蕭知珩看了她兩眼,隨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善解人意地說道:「上來吧。」
葉葶猶豫了下:「這不合規矩吧?」
太子殿下又有點似笑非笑,道:「不合。那怎麼辦?你要睡地上嗎?」
那當然不可能,半夜凍成石頭。
葉葶很沒原則地上去了。
算了。
反正又不是沒睡過。
葉葶躺下之前,本想熄了燭火的,但是被蕭知珩阻止了,「別動。」
他的臉在幽幽的燭光之下顯出幾分倦意,那雙黑眸映著火光亮得很,他淡淡道:「讓它亮著。」
葉葶不知道他還有這個習慣,這屋子亮堂堂的還能睡得著嗎?她心裡這樣想著,慢吞吞地躺到榻上去了。
兩人難得安靜了下來。
彼此都不說話了,周圍的聲音就變得格外清晰,夜風起,窗外的落葉沙沙作響。
殿中燈火通明,這樣一對比,人在亮堂堂的屋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
葉葶好像有點能理解太子殿下為什麼不喜熄燭台入睡了。
夜靜,天黑,宮冷,人在空蕩蕩的宮殿裡閉眼,好像是一絲活氣都沒有了。
睡意朦朧之際,她腦子裡漸漸地出現了一幕模糊的畫面——
年紀更小的太子殿下待在宮裡,孤零零的一個人坐在榻上,殿中燈火不滅,亮如白晝,剛被噩夢驚醒,他的臉色蒼白得令人驚心……
葉葶眉心輕蹙,像是若有所感,轉頭看了身邊那人。
不看還好,結果還真的跟她腦補的那無厘頭的畫面重合了。
蕭知珩躺得很規矩,呼吸平穩,若不是靠得近,根本就發現不了他的異樣,他眉頭緊蹙,臉色很差。
葉葶一動,他就立刻睜開了眼,眸底一抹暗紅色退了下去。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似有些疑惑地問:「怎麼?」
她覺得他這個樣子不太對,遲疑地問:「殿下,您是不是頭痛?」
是我就去喊人了。
蕭知珩:「嗯?」
葉葶直接戳穿他:「您面色不太好。」
他像是不怎麼放在心上,隨意地回道:「無事。不用管。」
葉葶不覺得他像是沒事的樣子。
說實話,她比太子本人還怕他突然掛了。那可真是太危險了,動則就是兩條命。
「要不殿下還是喝點藥?剛剛太醫留下的藥就放在那裡,煎一副也不麻煩……」
蕭知珩打斷了她,似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是真的很擔心孤有事嗎?」
為什麼。
他有點看不懂這個人。
葉葶一時有點語塞,只好換個委婉的方式,說:「大家都很擔心。殿下您身子不好,林公公說了,您要當回事才行。我……我們所有人都怕殿下有事。」
他驀然笑了,低咳了一聲,道:「嗯。」
末了,他還問了一句:「還有嗎?」
葉葶沒想到這話他還真聽了,有點適應不過來,吶吶道:「沒有了。」
蕭知珩『嗯』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麼了,只是不知為何,他忽然把榻邊的燭台給熄了。
屋裡一下暗了許多,葉葶怔了怔。
然後她想看一眼蕭知珩,但是下一刻就被他拉被子蓋住了臉,道:「睡。」
葉葶想掙扎,結果這人淡淡地補了一句,道:「別一天到晚盯著孤看。」
「……」
這一夜,兩人總算是應對過去了。
長樂宮無波無瀾地過去了一夜,但外面可就沒那麼平靜了。
蘇皇后和蓉貴妃結怨太久,又是分庭抗禮的兩大勢力,一旦鬥起來,自然是沒那麼容易結束的。蘇皇后身為後宮之主,地位看似穩固,但一直被蓉貴妃這個眼中釘挑釁,日子不能說難過,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宣帝對蘇皇后一直是不冷不淡的態度,不論是感情上,還是情分上都比不上先皇后,繼后在其位,就是個象徵。
但蓉貴妃不同,得寵多年,生下四皇子,母族又在前朝得力,地位跟著水漲船高,她本就有野心,在宮裡能跟皇后對著幹,也就不奇怪了。
蓉貴妃能順利攝後宮事,是費了好大的勁,不知動了多少關係,在皇帝耳邊吹了多少枕頭風,才得來的機會。
她成功了,這些日子就狠狠地壓了皇后一頭。皇后的權力拿到手了,將來徐徐圖之,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切計畫得好好的,也順風順水。
誰知道她竟然在太子那個平時病得話都說不了三句的藥罐子那裡翻了船!
蓉貴妃現在簡直悔不當初。
她是太心急了。誰不知太子病了那麼多年,苦苦熬著,本也活不了多久。
根本沒有必要對付,沒討到半點好不說,還白白招惹了個麻煩!
今夜的昭陽宮就熱鬧了。
蓉貴妃被扣在皇后宮裡,當初的囂張氣焰盡失。只待宣帝一到,就立刻求情了。
宣帝上了年紀,兩鬢斑白,臉上有了歲月的溝壑,少了那份鋒利看上去就溫和多了。但畢竟是皇帝,久居高位的威嚴還是有的。
蓉貴妃撲到宣帝腳邊,哭得梨花帶雨,求道:「陛下。臣妾什麼都不知道,您知道臣妾膽子小,斷斷不敢做出格害人的事。送去太子府的人,臣妾過眼的絕沒有不清白的人,若有,那定是底下那些送行的奴才渾水摸魚……陛下,求您相信臣妾啊。」
蓉貴妃不愧為寵妃,可憐地撲在腳邊這樣一哭一求情就讓宣帝心生不忍了。
蘇皇后則是厭煩極了,冷冷道:「荒唐!內務府在貴妃手裡出的紕漏,難道與貴妃沒有一點干係不成?」
蓉貴妃咬牙:「臣妾不敢。」
蘇皇后也知道一腳踩不死蓉貴妃,所以她就沒揪著痛斥,只是嘆道:「陛下,臣妾是關心則亂。今日是僥倖,太子沒出事,萬一鑄成大錯,何人擔得起責任?陛下,此事不可輕縱。」
蓉貴妃想說話。
正巧替太子診治的太醫前來覆命,話還是那些話,只說是太子病情反覆不宜傷神勞累,需靜養云云。
可宣帝一聽太子進宮身子又哪裡哪裡不好了,注意力自然都在太子身上,一時沉默了。
蓉貴妃最拿不準宣帝沉默的意思,只出聲哀求道:「陛下……」
宣帝伸手將滿臉淚痕的蓉貴妃扶了起來,蘇皇后面色微變。
蓉貴妃心下一喜,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高興,接下來宣帝的話就讓她直不起腰了。
宣帝拍了拍她的手,憐愛地道:「愛妃啊。你性子急,那些庶務雜事管不來就罷了,後宮的事,還是交給皇后吧。你回自己宮裡,也靜靜心。」
這話聽起來沒有責罰,實則不然。
蓉貴妃這次犯錯,求情不管用,宣帝奪了她攝後宮理事之權,還給了皇后。
讓她回自己宮裡靜心,言下之意,就是禁足。
蓉貴妃何時被禁足過?當時就傻了,「陛下,臣妾……」
「好了。」宣帝安撫地又拍了下她的手背,轉頭交代身邊的太監,道:「送貴妃回去。」
「是。」
昭陽宮的熱鬧這才算完。
風光無限的蓉貴妃首次被禁了足。
這事第二日就傳得滿宮裡都是了。
葉葶這個半路離線的觀眾,也就知道了昨天那場戲的後續。
風光得意的蓉貴妃栽了跟頭。原身被送進太子府,就是這位安排的,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太子這一道謝恐怕是讓蓉貴妃心裡有陰影了。
蕭知珩喝藥的時候,指尖點了點桌面,不經意般問她:「有沒有想說的?」
葉葶這次一下就聽懂了他的話。
來了,她表忠心的機會來了。
葉葶義正辭嚴地道:「奴婢進了太子府就是太子府的人,主子只有太子殿下一人。不論蓉貴妃說什麼,奴婢都不會聽的。奴婢對殿下忠心不二,絕對沒有異心!」
太子殿下很配合,笑道:「嗯。孤信你。」
【嘴裡沒一句真話。】
葉葶被他的心聲堵得心梗。
說得好像你說了一句真話一樣。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動靜,接著宣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錢公公就來了。
錢公公很客氣,笑眯眯地說:「太子殿下萬安。章太醫為陛下請脈,正巧,陛下想請您過去說會兒話,順道用膳。」
昨夜宮裡兩位爭執,鬧成了那樣,而身在禍事中央的太子殿下臉都沒露就定了局面,直到今日才被小心翼翼地召見。
可見,金貴而病弱的太子也是宣帝一塊難言的心病。
蕭知珩臉上並沒有什麼波瀾,只是低咳了下,面色更蒼白了,他溫和地點頭笑應,「勞煩。」
錢公公忙道:「不敢。殿下請。」
蕭知珩要離開。
不過他離開前,也沒忘了關心無所事事葉葶。他笑著對她說:「你待在這裡。孤會回來接你。」
葉葶點點頭:「奴婢知道。」
蕭知珩卻像是懷疑那樣,重複了一遍,問:「真的知道?」
葉葶覺得莫名其妙,這有什麼不知道的?
接著,她就聽到了他心裡陰幽幽的一句——
【好極了。那你該知道若沒選對,那只有閻羅來接你了。】
葉葶:???!!
什麼叫沒選對?
等等,你先說清楚,我要選什麼?
錢公公一行人奉旨辦事自然等不了,蕭知珩看了兩眼表情突然像吞了蒼蠅一樣的葉葶,被人扶著出門離開。
葉葶則是被太子殿下沒頭沒尾的心裡話驚炸了毛,連閒逛去瞭解宮鬥戰場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心裡反覆琢磨沒選對是什麼意思?
葉葶心事重重,坐在桌子前不停地喝水。她陷入了抓心撓肺的沉思,一坐就是一上午。
直到有人來傳膳,她才知道回過神來。
葉葶空坐了一會兒,發呆,也不知道那群沉默的宮人什麼時候走的。等到她感覺到有點餓了,才有氣無力地拿起碗筷。
結果她摸到碗,才發現碗底下貼了東西。
葉葶把東西摳了下來,展開一看,上面寫了一行蠅頭小字。
[偏門出。西苑,戲台前,速來。]
葉葶:「……」
蓉貴妃都被禁足歇菜了。
我這廢鐵殺手的戲份居然還沒結束嗎?
你媽的,到底為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八章 是緣分使我叛變
這飯菜還沒涼透,時間也沒有過去太久,也就是說,葉葶現在看到這小紙條也不算太晚。只要她去赴約,就還來得及。
但是她能去嗎?
肯定不能。
這不跟找死是一個道理嗎?她都已經跟太子混了,改邪歸正,還跟前僱主扯什麼皮?
速來什麼戲台前。
不約謝謝。
葉葶當機立斷,把紙放在炭盆裡燒了。未免這桌子菜還有什麼坑爹小紙條,她把碟子一盤盤翻了遍,也摸了碟底,確認沒東西才真的放下心來。
飯都不能好好吃唉。太難了。
沒多久,宮女來的時候,看見滿桌子的飯菜都沒動,愣了愣,謹慎地問:「這些東西不合您胃口嗎?」
「不是。挺好的。」葉葶臉上沒有露出異樣來,隨後她像是不經意地問道:「這菜是你做的嗎?」
宮女慌忙道:「奴婢笨手笨腳哪裡做得來這些?這是御膳房那邊送過來的。」
葉葶『哦』了一聲,道:「那這午膳剛剛都是你擺上來的?」
宮女神情有些怯懦,緊張地道:「是。奴婢哪裡做得不好嗎?」
葉葶心裡想知道的是誰塞的小紙條,但看小宮女這個膽小的樣子,她就知道自己是套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小紙條不是這小宮女放的。
另有其人。
葉葶怎麼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得腦殼疼,掐著太陽穴,走到窗邊。
她走到一處雕花窗前,站住,一眼就看到了西邊的一處偏門。
葉葶撥了撥窗下的穗子,隨口問了小宮女一句:「對了。你知道西苑,戲台怎麼去嗎?」
小宮女很認真地回答,道:「偏門出,左拐,不遠就是西苑。戲台……宮裡沒有戲台這個地方啊。您問這個做什麼?」
葉葶沒想到居然沒有戲台這個地方。
這還玩的是地下特工要對暗號那種嗎?
這前僱主有毒啊。
「沒有,」葉葶收回視線,含糊回道:「隨便問問。聽太子殿下說過西苑,有些好奇。」
見小宮女好奇地打量自己,眼神帶著一絲羨慕,葉葶覺得有點莫名,只是笑著說:「這裡沒事了。你忙吧。」
小宮女退下了。
她心想,太子殿下清心寡欲,從前可是最不喜長得妖豔張揚的,同是奴婢不同命,這位一定有過人之處。
有過人之處的葉葶情緒很低迷,坐在桌前唉聲嘆氣,連飯都不想吃。她捧了碟小點心吃,坐在炭盆前伸手烤火。
她本來想一邊烤火一邊等太子的,誰知道這一等天都要黑了。宣帝這哪裡讓太子過去說說話用膳,怕是連宵夜都要吃上了。
葉葶原本淡定的心漸漸等得有點焦慮了。
別是太子殿下在宣帝那裡又發病了來個頭痛腦熱,就忘了她還在這裡吧?那麻煩大了。
不過她這個念頭剛起來沒多久,外頭就有人來了,是清心殿那邊過來的太監。
葉葶愣了。
那太監立刻說明了來意:「太子殿下讓奴才送姑娘到朱雀門。這時節入夜寒氣重,殿下病體未癒,吹不得風,陛下甚是掛心,殿下這會兒在陛下賜行的車裡呢。姑娘,請吧。」
葉葶心想嬌弱的太子殿下果然又病了,她心裡輕嘆了聲,道:「那麻煩你了。」
那太監忙道:「不麻煩不麻煩。您請。」
葉葶就跟著人離開了。
秋冬季天黑得快,出了宮苑,到了冷清清的宮道,放眼看前路都是黑漆漆的。宮人都提上了燈籠照明走路。
長樂宮距離朱雀門很遠,隔了大半個皇宮。越走越沒人,越沒人的地方路越黑。
葉葶總覺得這深宮的路都陰森森的。
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怎麼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前面的太監手裡的燈籠沒拿穩,摔地上滾了幾圈,直接就壞了。
太監哎喲了一聲,忙告罪。
葉葶就覺得這風大,吹得脖子涼,她也不在乎路黑不黑了,只想快點走。
天不遂人願。這一齣彷彿是注定的,它就是要在平平無奇的路上,出點什麼意外。
就在這時候,後面就有人來了,腳步聲略有些緩慢,卻很穩。來人身側兩個隨行,提著燈籠而來,待光源近了,對方是什麼人就看得清楚了。
葉葶順著視線看過去,只見來人身姿挺拔,儀態不凡,華服金冠亦是十分講究,很直白地襯出了他高人一等的身份。此人長相英俊,只是狹長的眼角帶著一絲絲風流的意味,她心裡就冒出了一個人名……
太監一驚,躬身道:「奴才請四殿下請安。」
四皇子,蕭知珂。
這位就是蓉貴妃的兒子,風頭正盛的四皇子。葉葶穿來那麼久,終於見到帝王夢這款遊戲所設定的,活的玩家角色了。四皇子野心勃勃,母親是盛極一時的寵妃背景非常給力,勢力不容小覷,爭奪皇位的種子選手之一。
她當時試玩,選擇幾大角色攻略,預覽人物介紹,曾經就差那麼一點就選了這個。
沒別的原因,因為奪嫡遊戲裡沒有東宮太子這個得天獨厚的bug選項。她乍一眼看過去,只有四皇子最為亮眼,條件最好,他搞到皇位的難度是最小的。
有野心,有資本,有手段,但偏偏這角色性格有致命缺陷,心狠手辣,易怒急躁,行事偏激,最重要的是,本人還風流……
葉葶覺得自己搞不過,就放棄了。
沒想到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碰到真人了。
「嗯,」蕭知珂隨意地應了聲,冷冰冰的目光落在葉葶身上,一掃而過。他笑得又有些佻薄,道:「這是要去哪兒啊?」
那太監沒料到四皇子會過問這個,猶豫地回道:「這……是太子殿下讓奴才帶這位姑娘到朱雀門。」
「是嗎?」蕭知珂的眼神是不以為意的,連語氣都帶了一絲嘲諷的意味,幽幽道:「本王當是誰呢?原來是太子的人……」
葉葶聽著不對,心頭一緊。
等等,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給她送小紙條的,該不會就是四皇子吧?
是了,她一開始就是蓉貴妃安排的,這背後有四皇子的慫恿和安排簡直不要太正常。
蓉貴妃被禁足不可能暗地裡再搞這些小動作,但四皇子可以啊,連臥底都是他安排的話,他什麼不能做?
想到這裡,葉葶的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
她的前僱主很可能就是這人了。
這就很尷尬。
她今天剛放了他鴿子,現在就碰上了,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樣的緣分?才能這麼巧!
葉葶硬著頭皮行禮:「四殿下萬安。」
蕭知珂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
葉葶根本不敢看蕭知珂臉上是什麼表情了,她跟領路太監一樣站在邊上,像個平平無奇的宮女,保持著一段距離。
心裡就祈禱著這個炸藥桶不要搞事。
四皇子儘管心情欠佳,但人在皇宮之內,也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
他冷眼看著,又把視線放在了領路太監身上,道:「這路才走了一半。你這奴才辦這點差事都不當心,怕是板子挨少了。黑燈瞎火的,怎麼把人送到太子面前?」
太監擦了擦冷汗,忙道:「四殿下教訓的是,是奴才的疏忽。」
四皇子沒有繼續發作,像是突然心血來潮那般,開口道:「走吧。順路,本王送你們一程。」
話都說到這份上,拒絕那是不能了。
葉葶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她特別害怕蕭知珂走著走著就把她這個叛徒拖到角落給結果了,所以她硬著頭皮,走得飛快。
這段路走得極其煎熬。
經過一處荷塘,拐彎的時候,葉葶的衣袖被猛地扯了一下,跟前面的人隔開了距離。
蕭知珂停下腳步。
他冷不丁地問了一句,道:「娉婷姑娘,你是不是有東西掉了?」
葉葶一僵,否認道:「沒有。四殿下大概是看錯了。」完全不為所動。
四皇子微微眯眼,冷笑了一聲,意有所指地說道:「本王眼拙。竟然看走眼了。」
葉葶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瞭解的興趣,不想跟這危險人物單獨說話。
但是四皇子怎麼可能就此罷休?他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像是要把她的手給勒斷了!
他陰險笑道:「你說本王這要是把一個死人送過去給太子,太子會怎麼樣?」
葉葶痛得想罵人。
她就知道這事沒完!領路的太監被支開了,巡邏的人也錯開了,這個混蛋故意的。
四皇子似耐性耗盡,笑得陰鷙,警告道:「放聰明點,你跟了太子也沒用。一個病秧子能給你什麼?還有,你可別忘了,你若不聽話,本王隨時都能要了你的命。」
葉葶不說話了。
這話她是信的,這個蛇精病要動手的話,取人性命不難,他現在就能。
但她要是瑟瑟發抖,對方肯定就會越想折磨她。她咬緊牙關,道:「那四殿下動手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忍住了顫抖的。
四皇子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愣了下,卻又笑了,柔聲道:「那怎麼行?你如今可是重要得很。嚇到了?本王逗你的。」
葉葶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這前老闆又是個什麼怪物?
這也太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裝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問道:「那四殿下到底想要奴婢做什麼?」
「還用說嗎?朝堂上有個儲君麼,實在太礙眼了,本王當然是想——」蕭知珂微微眯眼,壓低了聲音,冷笑道:「殺了他。」
「……」
這不是等於殺我自己嗎?
這天是真的聊不下去了。
好在這天殺的四皇子也沒能說更多的話,那領路太監發現人不見,就匆匆折回來了。
而蕭知珂像是無事發生過一樣,只是說:「無事。娉婷姑娘丟了樣東西,本王正好撿了。繼續走吧。」
說著,他把什麼東西,隨意地丟給葉葶。他便逕自抬步走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葉葶接住,摸了摸,然後臉色就變得很一言難盡。一塊玉珮,給了她一塊玉珮。
葉葶:「……」
……四皇子他是不是也有點什麼病?
快到朱雀門時,他們就分開了。葉葶心事重重地來到了馬車前,她上了馬車,就看到了坐在中央的太子殿下。
蕭知珩裹著月白色的大氅,墨髮整整齊齊地束著,垂下的幾縷散在肩上,面容清雋而蒼白。他望著窗外出神,等到葉葶掀開簾子,他才把慢慢地將目光轉移過去——
他那清凌凌的目光帶著一種極強的穿透力,彷彿能一下把人看透了。
葉葶那一瞬有了魂魄被攝住的感覺。
蕭知珩卻輕笑了一聲,道:「半個時辰。孤以為半路丟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章 聽說你有一段情
丟那是差點人就丟了,她在半路跟四皇子這個前僱主碰面『密談』殺人大計了,因為不怎麼配合,險些小命不保。
葉葶到此時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了。太子殿下就是一個香餑餑,不光她惦記著,別人也惦記,誰都想一口咬死他。
人都病成這個死樣子了,還有人嫌不夠,仍舊想讓他早日上西天,好將他從太子的位置上踹下去。
這個世界好殘酷。
都想讓嬌弱的太子狗帶。
但太子殿下做錯了什麼?他不就是又病又弱,被千嬌萬寵地貴養著,身不由己當了十幾年太子而已嗎?就這也要眼紅殺人,四皇子簡直不是人。
大概是因為葉葶久久不出聲,眼神還突然變得悲憤。蕭知珩直視著她,輕笑道:「走個夜路連話都不會說了麼,碰到什麼了?」
葉葶回了神,立刻搖頭回道:「沒有。就是不識路,才耽誤了。」
蕭知珩淡淡地『嗯』了一聲,並沒有追著往下問她路上被耽擱的事。
葉葶到蕭知珩的身邊坐下。
在回去的時候,太子殿下一路都沒說話。他手肘撐在輿幾上養神,氣色不佳,面色看起來也比白天的時候差多了。
也不知道去清心殿陪皇帝吃個飯,到底是吃了個什麼鬼。葉葶心裡暗自腹誹,隨後又在苦想太子得的到底是什麼病了。
哪怕別人什麼都不做,太子這樣一天天的病重下去,也是要被自己折騰掉線的。
那她跟著下線,那可真就太冤了。
葉葶心事重重地回去,一人操兩份心,她的心情比病患本人還要沉重。
太子殿下帶著葉葶進宮了兩天一夜,在宮裡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林德聽說蓉貴妃因為太子府的事被罰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然而他不清楚宮裡是個什麼情況,當下是急得不行。
葉葶他們回來的時候,林德早早就在門口等著了,道:「哎喲,殿下您可算回來了。您再不回來,奴才真的是要急死了。」
蕭知珩裹著一身病氣下了馬車,唇邊還扯了一點笑出來,不甚上心地說道:「急什麼。出事了?」
林德猶猶豫豫地回道:「倒……也沒有。就是今日宮裡來了道旨意,將前段時間內務府送來的人,全都……送走了。」
說送走不太準確。
應該說這批人是被揪出來,都一併處決了,一個不留。
想是容貴妃的事波及到太子府來了,宮裡的反應也是很迅速了,前腳蓉貴妃剛被拉下馬,後腳就有人來太子府掃尾巴了。
說完後,林德便遲疑地看了葉葶一眼。
這批人裡面,目前也就只剩她一個了。
葉葶感覺到了一道來自林總管的死亡凝視。你盯著我看幹什麼?我早就叛離了組織,身份都洗得白白的了。
蕭知珩聽完後,也沒什麼反應,他神色有些倦怠,只是淡淡地應了聲,道:「知道了。別站在風口,進去吧。」
林德看主子臉色不好,自然不敢耽擱,慌忙上去扶了一把,又指揮僕人安頓好車馬。
葉葶也是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馬車卸下來的,是好幾箱御賜的珍貴藥材和屬國進貢的極品補藥,都不要錢似的往太子府裡送。
而府上的人似乎對此司空見慣。
由此可見,宣帝是真的很疼愛太子。
難怪四皇子會那麼瘋狂地想幹掉太子取而代之了。嫉妒令人面目全非,嘖。
葉葶揣手,就摸到了四皇子扔給她的玉珮。
感覺到了酸。
當夜太子沒有在東暖閣留宿,葉葶一個人樂得自在,也正好給自己緊繃的神經鬆一鬆。
躺在被窩裡,她就開始琢磨四皇子說的事了。四皇子把她當棋子,放到太子身邊,就是為了毒殺太子。他威脅她要聽話又將她放回來,就說明他應該是有什麼辦法讓她聽話……
葉葶自己不可能是自願的。
所以是什麼呢?
難道說……這太子府還有別的眼線?!
葉葶一想到這個,整個人就不好了。這其實很有可能,否則四皇子拿什麼來控制她呢?這要是真的,那太子府尼瑪漏得簡直跟篩子一樣啊!
太危險了吧。
葉葶內心淒涼,她覺得自己要操的心就更多了,宛如一位滄桑的老母親,她要幹的活,根本不是什麼上位小妖精該做的事。
難受。
葉葶難受了一晚上,睡死就過去了。
到了第二天她沒有見到太子殿下,第三天、第四天也是,人影都沒見到一個。
葉葶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就問了春芽:「殿下這幾日……怎麼都在府裡嗎?」
春芽怔了下,答道:「殿下沒出門。自然是在的。」
那怎麼沒個人影呢?
春芽看葉葶愁眉苦臉,就抿嘴笑了,大著膽子問道:「您是想殿下了嗎?」
葉葶心裡還在想著別的事情,便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想了吧。」
春芽大概也沒想到這位主子這麼直接不做作,憋紅了臉,當即道:「您想殿下,去看看殿下不就好了?殿下說不定高興得很呢。」
葉葶:「我?可以嗎?」
春芽重重地點頭。
葉葶覺得春芽在忽悠她。但不論春芽是不是真的忽悠,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人已經出門了。
自上次葉葶爛醉如泥被太子抱回,還吐了殿下一身最後還毫髮無損活下來後,春芽是真把葉葶當主子了。
春芽一邊走,一邊在旁叨叨絮絮:「殿下病痛纏身,一直不好,一到秋冬時分,身子就格外差。最嚴重的時候,宮裡的太醫都要日夜不休一趟趟來呢。殿下什麼疼什麼痛不說,總是一笑而過。」
葉葶小心地問:「殿下的病生來如此嗎?」
春芽頓了一下,道:「聽宮裡的老人說是的。」她是從宮裡跟出來的,知道的事情比別人就稍微多一點。不過這也不算什麼秘密,這些隨便去打聽也是能打聽出來的。
「殿下小時候只是體質弱些,但在一次高熱後被診出了重疾,往後就越來越嚴重了。」
葉葶聽得也在心裡直嘆氣。
她臉上的表情愁得跟自己得病一樣。
不過事實也差不多就是了。
葉葶心裡想著事,有些晃神,所以她是怎麼都沒有料到,春芽這小機靈鬼居然把她帶到奢靡的銅雀樓。
「……」
葉葶一臉無語凝噎地看她,問道:「你確定殿下在這裡養病?」
這麼個華麗奢靡、尋歡作樂的地方它適合養病嗎你說吧。
春芽沒有明說,認真道:「殿下每日都得泡藥浴。若精神不好,白日也不出門的。」
就是說太子這幾日不露臉,就是泡在這裡面。
葉葶對這個地方有心理陰影,當機立斷退縮道:「算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她轉身就要走。
但是她沒能如願,正巧就碰到板著臉從樓裡出來的林總管了,斥道:「站住!在這裡鬼鬼祟祟做什麼……」
林德本來是滿臉肅穆冷厲,但看到來人是葉葶,嘴邊的話硬是嚥了下去。林總管變臉比翻書還快,轉而掛了笑臉,道:「原來是娉婷姑娘,老奴正想去請您呢,不想趕巧了,殿下……呃醒了,也正想見您呢。」
說著,他讓開了路,示意門開了,她可以進去了。
葉葶騎虎難下,自己送上門的,到了這份上,她也就只能僵著臉進去了。
這個地方她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到了前殿沒見到蕭知珩人,就七拐八拐找到了湯泉那個地方。
不過這次她在湯泉裡也沒看見人,熱氣騰騰的湯池裡水不是上次的清水,而是一池子黝黑的秘方烈藥,人遠遠站著,就感覺到那股濃鬱的藥味帶著一絲腥氣撲面而來。
葉葶皺了皺眉。
她順著地磚上的水漬印子,一步步往裡面走,小聲道:「殿下?」
沒有人回應。
這感覺就很讓人心底發毛了。
不過她穿過幾扇牡丹屏風後,就聽到了兩下低低的悶咳聲,像是壓著嗓子發出的聲音,竭力控制著,沉沉的。
葉葶的心這才鬆懈了下來。
還好還好,人還在。
她循著聲音走過去,輕輕地推開了半掩的門,然後就看到了身上披著鬆垮垮的外衣袍,坐著矮榻上翻看信箋的太子殿下了。慵懶隨性,又清雅莫名。
他墨黑的長髮未束,半濕地散在肩上,白衣下的肌膚白皙似雪,乍一眼看過去,讓人覺得他整個人身在失真的霧裡,朦朧朧的。
葉葶第一反應就是感覺自己好像不小心走進了一副沉寂靜止的畫裡。
蕭知珩在葉葶推門的那一刻,眼風掃到門口。看到人後,他清淺地笑了,道:「來得這麼快。」
葉葶心說我也沒料到那麼巧,嘴上還是老實道:「殿下找奴婢?」
「嗯……」蕭知珩沉吟片刻,他的指尖在信箋上輕劃了兩下,笑道:「剛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孤覺得很有意思,想看嗎?」
不知道為什麼,葉葶一聽到他這麼問,本能反應就是搖頭。
不了,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八卦的人。
「是寫你的。」他冷不丁說了一句。
葉葶:???
「說你跟四皇子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葉葶:「……」
這是哪個王八犢子扯的淡?
是人幹的事?看這特麼給我加的是什麼爛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十章 孤想扒了你的皮
葉葶想都不想,立刻否認:「造謠,這是謠言。不可能的,奴婢不是,奴婢沒有。」
「嗯,」蕭知珩點點頭,道:「孤也覺得流言蜚語不太可信。」
葉葶心裡剛要鬆下一口氣,然而下一秒太子殿下就溫柔地招呼她了,道:「過來。孤讓你瞧瞧這謠言。」
葉葶很抗拒。
但是一方面她又覺得如果不澄清這樁性質極其惡劣的緋聞的話,這破問題就會一直留著,那就很鬧心了。這都什麼跟什麼?簡直胡說八道!
蕭知珩面上神情平靜如水,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他依舊是病歪歪的樣子,人美如畫,看上去斯文儒雅而毫無攻擊力。
葉葶一開始就被他這副溫良無害的表面給騙了,不由心生警惕。
蕭知珩看向畏手畏腳的葉葶,微微揚眉,便笑了:「站那麼遠做什麼?過來,坐下。」
他隨意地攏了下外袍,衣袖一抬,在旁邊讓出了一個位置。示意她坐在他旁邊。
葉葶只能硬著頭皮坐下去了。
她的目光一直留意在矮几上的那一沓凌亂的紙上,裡面的內容是什麼她沒怎麼看清,但每一張紙下方蓋著那醒目的朱紅私印,她是看得清清楚楚。
葉葶臉都要綠了。
這他媽居然還是深查出來的加密檔案嗎?
蕭知珩:「看看。」
葉葶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扯了扯嘴角,道:「這不好吧?」
他笑意清淺,十分縱容地說道:「孤許你看的。怎麼不好?」
說著,他就甚至體貼細心地給她給取了兩三張過來,放到她的面前。
那上面寫的就是身為眼線的娉婷姑娘的個人資料——
如果撇開眼下的處境不談,那葉葶本人對原身的平生履歷其實是很感興趣的。畢竟她什麼記憶都沒有,基本上是全盲全瞎,遇事全靠猜,生存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
但她想知道,也絕對不是想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之下,在太子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強行解讀『自己』的過往。
信上的內容是有人特意到了原身出生地去一件件翻查出來的。
奉命調查的人很有本事,把能在娉婷這個人身上查到的東西全部都查了個遍。這位負責查人底細的仁兄還很有點風采斐然的意思,光是寫她出色的顏值,足足寫了兩頁紙。
娉婷姑娘的出生地是定胡城,葉氏孤女,雙親病逝,常年寄人籬下。祖上曾落了罪有被流放的黑歷史,所以幾代後人被連累,到她這,出身不能更低微了。少時日子貧困清苦,偏她自命不凡,怨恨老天不公。
然而大概是長得好看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某一日她就走了運道,路上遇到了一位貴人。小小年紀的她就有了遠大的野心,她快狠準地抓住了機會,從此改變了命運。
至於這位貴人是誰,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時光如梭,過得飛快,小窮苦熬成了莫得感情的美人棋子。
後來,等四皇子想起來這批人能用了,就隨手將殺手棋子安排進了太子府,而他下派給娉婷幾人的任務,也很大膽粗暴,就是暗殺。
所以這些工具人為什麼如此膽大包天,原因就是他們主人是個瘋狂的狠人,要搞大事,不計後果。
以上這些內容葉葶看得太陽穴不停地跳,娉婷姑娘的事算是查得一清二楚了,貨真價實的臥底,四皇子的人,這下就真的無法狡辯了。
她哆嗦著唇:「殿下……」
太子殿下垂眸,閒看信紙,輕聲問:「你說。這信裡寫你的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話問得也太折磨人了。
蓋了印的證據都擺在眼前,她敢說不是嗎?如果說不是,往下編她也編不動了啊救命。
她一臉的灰敗,道:「……真的。」
怎麼辦?感覺要死了。
太子殿下都知道了,那他肯定就會覺得之前她表過的忠心都是假的,都是鬼話了。
葉葶擔心得要死,蕭知珩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像是並不怎麼在意,眉間的神色始終是冷冷淡淡的。
葉葶心裡就特別不安。
手都要冒出冷汗來了。
要像上次那樣來一遍嗎?
可是裝可憐扮無辜的把戲能管用嗎。
蕭知珩看她臉色煞白,死死地絞著手指,就伸手掰開了被她摧殘的手。他勾唇笑了下,道:「怎麼手又涼了?怕什麼,孤又沒怪你。」
葉葶動了動僵硬的脖子。
太子殿下從善如流:「不是早就說過了?你雖然是那些人的同伴,身份有異,懷有目的,但孤知道你是個好姑娘。」
「……」
葉‧好姑娘‧葶喉頭一哽,想哭。
她看著蕭知珩。
而太子殿下則是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裡,垂眼端詳著她纖細的手,像是在欣賞什麼珍寶那樣,興味盎然。
他嘴裡輕吐出幾個字:「纖纖玉指,撫琴穿心——」
這念的是信紙上面那寫得堆亂七八糟的形容裡其中的一句。
蕭知珩輕而短促地笑出一聲,嗓音低低沉沉的,柔聲問她:「你這手,殺過人嗎?」
葉葶這下手真的抖了。
她這回被嚇得是真要哭了。
眼淚還沒下來呢,她就聽到了他內心深處陰柔而可怖的心聲——
【怎麼又要哭了?孤都還沒說殺人……】
這下葉葶的眼淚真的要掉下來了。
被嚇的。
她飛快地搖頭,道:「沒有!奴婢什麼人都沒殺過,真的。殿下您看像奴婢這樣軟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怎麼可能動手殺人?奴婢沒有。這、這信裡所言是真的,但寫信之人筆鋒浮誇,好生做作,什麼撫琴穿心,根本沒有的事!您再看,奴婢的手連穿個針眼都費勁……」
葉葶委屈地控訴道:「奴婢根本沒有那種本事。這動筆之人蓄意中傷奴婢,小人之所為,好惡毒的心。」
蕭知珩或許也是沒有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只是聽她怒而痛罵寫信之人浮誇做作,他臉上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然後像是沒忍住,他悶悶地咳嗽,帶出了一絲笑聲。
連帶著他的肩膀都在輕顫著。
陰沉森寒的氣氛徒然發生了變化。
葉葶都被他笑得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面上驚疑不定。然後她就聽見他笑著點頭,道:「不錯。此人作風浮誇,筆風惡毒。」
她一時聽不懂。
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蕭知珩笑夠了,便鬆開了她的手。他臉上的氣色似乎好了一些,淡然道:「你說的對,無憑傳言不可盡信。孤當信你。」
他說的傳言當然也不是傳言,就是信紙上面寫的東西。信上查出來娉婷姑娘的消息都是真的,這點葉葶心知肚明。
太子殿下這下可能對她這個人是什麼底細都知道了。花瓶臥底這事可大可小,只要她叛變得徹底,表過的忠心就可以是真的。
只是,這樣一來,太子殿下沒有逼問下去是放過她了。這就相當於他親自上手扒掉了她的馬甲,但不打算追究了?
被太子殿下高高拿起而後輕輕放下的葉葶覺得有些茫然。
她又有驚無險地……苟住了。
葉葶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然而她這口氣還是鬆太早了。
神情淡雅的蕭知珩閒看信箋,他很隨意地抽出一張,又冷不防地繼續說:「既然你也說信上寫的是真的了,那孤有件事還是很想知道——」
她就知道這事沒那麼容易混過去。
葉葶緊張地放緩了呼吸:「什麼?」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你跟四皇子那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到底是什麼?」
「……」
這茬是過不去了是嗎。
她現在是真的很想問候這位寫信奇才的祖宗十八代了。
查人就查人,為什麼給別人亂加戲?
她跟四皇子能有什麼故事?鬼故事嗎!
其實道理她都懂。
四皇子做派陰險,邪裡邪氣的,自身的風流韻事就不少,就很容易讓人想歪。
但四皇子砸錢栽培出來的工具人明明那麼多個,為什麼偏偏只說她跟四皇子那個蛇精病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
難道是因為她臉最好看?
這個人內心就真的很齷齪。
四皇子如果當初真的看上了娉婷,就肯定一開始就把人放在身邊了。怎麼可能把人先扔到內務府,再送到太子府自生自滅,還要派人躲在暗處盯著,威脅隨時取她性命?
葉葶的心很累。
她也很委屈,「沒有故事。寫信之人純粹是胡說八道,四皇子身邊能人輩出,根本記不起來奴婢是誰。奴婢真的沒有,且雪兒更得重用,為什麼唯獨說我這個沒什麼用的?」
這就很過分。
蕭知珩沉默了片刻,道:「知道為什麼寫信之人覺得這些人裡面特別的,唯有你嗎?」
葉葶試探性地說出了心裡的猜測,道:「特別,是因為奴婢……好看?」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太子殿下微微眯眼,淡淡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彷彿是將她一吋寸沒入深不可測的黑眸裡。半晌,他認同地點了頭。
葉葶跑偏,太子殿下也隨她,答非所問:「不錯。你是最好看。」
這下反而輪到葉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蕭知珩最後還是沒讓她的思緒跑太遠,不緊不慢地把脫韁的話題拽了回來。
他伸手取了葉葶進門時看得入神的那一頁,笑著說:「看看這個。」
葉葶一看就愣住了,她也是沒有想到娉婷這個名字居然是四皇子給她取的,難怪。
「你原來姓葉……但後來又棄了,」蕭知珩的指尖放在信箋上,微微蹙眉,大概是對調查缺失的部分很感興趣。下一句,他就很直接就抓住了關鍵,「孤是很想知道緣由,所以呢?你,本來叫什麼?」
葉葶莫名心頭一緊。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讓她有種靈魂被逼問的感覺。
一擊中的。
沒等她回答,蕭知珩像是陷入了沉思,自顧自地說:「而且,孤又覺得有些奇怪,你好像跟信上所述的人不太一樣。若不一樣,那你是誰呢?」
太子殿下的直覺是真的有點恐怖。
這話聽起來彷彿是他在說靈異故事。
人就在他面前,他卻問你是誰?
「哪裡不一樣?傳言有誤吧呵呵……」
葉葶笑得僵硬,只能生硬地搬回他的話,道:「殿下,您方才也說了,傳言不可盡信。」
蕭知珩聞言沉默了片刻,將信紙擱置一旁,像是聽進去了。他神色恢復如常,輕輕地點了頭,道:「有道理。所以你本來叫什麼?」
這個問題又踢回來了。果然是禍躲不過。
葉葶面如死灰,回道:「葉翠花。」
「……」
她滄桑地解釋道:「那些人的名字都沒奴婢出挑,大概四皇子覺得這名土得他難以忍受,才單獨給奴婢取了個名。」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一章 不如孤試試沖喜
這不就是因為原本純樸的名字跟美人格格不入,四皇子才會單獨送了她一個名字嗎?這難道還不夠合理?合理,這解釋不能更合情合理了。
葉葶知道,她跟前僱主沒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故事,有也是瞎扯淡的,娉婷姑娘之前叫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捅破這個不實緋聞。
而且她很肯定,按照四皇子的性格,因為自己不喜,抹了別人的姓和名,換個能入耳的名字,這種事他是做得出來的。
太子殿下詭異地沉默了下來,眸光半垂著,隨後他又笑了笑,道:「原來如此。」
葉葶一臉麻木地點頭。
好在太子殿下接下來也沒有再為難她了,這『謠言』一解釋完,就放過她了。出了銅雀樓,葉葶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沒別的感覺,她現在就是特別想把那個寫信的這個八卦天才亂棍打死。
她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多久,她還就真的見到了這位天才本人。
事情還要從上次進宮的事情說起。
上次太子殿下進了一趟宮很草率地辦自己的私事後,他就把後續留在皇后那裡沒管了。憋了半個月後,宮裡就來了一道旨意,皇后點頭認了太子請封良媛之事。
葉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身價暴漲。
她從葉翠花變成了葉良媛。
葉葶本來還沒有什麼實感,結果等她看到了封位冊章上赫然出現了葉翠花幾個字,臉都癱了。很好,她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那日太子殿下是真的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了。
這特麼都記錄在冊了!
葉葶臉色抑鬱難言,心裡感到一片心酸,為了生活,她可真是太拼了。
春芽比受封本人還高興,道:「良媛,您是太子府後院第一位主子。這麼多年了,這是殿下第一次主動留人在身邊,真是太好了。良媛,您怎麼……不高興嗎?」
「高興死了。」
春芽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因為不能大肆操辦不開心嗎?」
葉葶這樣的身份,什麼都沒做,突然就成了太子良媛,怎麼看都是不合規矩的。要不是因為太子殿下難得主動開一次口去求,這事根本沒有那麼容易解決。
皇后自然是順著太子的事去做了,但多少也顧忌著規制,沒有真的弄得多隆重。這反而有點像是皇后無可奈何地哄著太子一樣,當他是隨便封著玩的意思。
葉葶道:「沒有。我挺開心的。」
怎麼不開心呢?葉翠花就葉翠花吧,再怎麼著她這也算得到太子殿下的信任,精裝升級了,凡事要看開。
葉葶收了冊章,問了一句:「殿下呢?」
春芽回道:「殿下大概是在書房。」
葉葶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去廚房,看爐子上的藥膳燉好了沒有。這個東西是要給蕭知珩用的,馬虎不得。
本來這些活不是她幹的,但是自那日看了信之後,事情就發生了改變。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專門查她的混賬。
那貨寫的信內容五花八門,將她的事寫得天花亂墜,其中就包括了她的長處……無腦吹她手巧,還說什麼懂藥理擅廚藝。
簡直毫無道理。
但關鍵是太子殿下信了,突然說他想領教領教她的廚藝,直接就將搞補藥燉湯的重任都交給了她。
葉葶就這樣,被迫點亮了業餘廚娘的技能。
好在她自己是會燉湯的,至於醫理什麼的她翻書找找也能看得懂,要不然她真的是要把寫信的那個王八蛋給燉了。
葉葶折騰了一番,把燉盅端了出來。把東西都弄好了之後,就自己端著托盤去書房了。
她到書房門前的時候,沒料到還沒見到太子人,就迎面撞見了一個和尚。
沒錯,就是一個穿著破袈裟的和尚。
葉葶一度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跟準備跳窗而出的和尚面面相覷,滿臉的問號。
「……」
「……」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葉葶表情抽搐得厲害,她都準備扯嗓子喊人了,而那位面相白淨的和尚斂了臉上詫異的神色,從容不迫地把自己踏出去的腳收了回來。
他站在窗前,微微一笑,佛光滿面。
「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十作揖,客客氣氣地說道:「貧僧受太子殿下所托,特來赴約。不想入府一時被迷障所困滯留此地,這位施主,你看可否替貧僧開個門?」
葉葶一臉的麻木。
你看我像是個傻子嗎?
「來……」她要喊人,卻被打斷了。
「施主且慢。」那和尚忽然出言阻止,直勾勾地看向葉葶,眼神深沉,道:「實不相瞞。貧僧今日就是為施主而來的。施主今日大喜,福禍卻是代人受過……施主可曾迷茫?」
葉葶的臉色倏地一下變了,「你說什麼?」
這和尚看出了什麼問題?
難道是哪裡的得道高僧,一眼就發現了她身份不對嗎?
和尚站立不動,氣質端方,頗有儒僧的風骨。他只笑:「施主不如借一步說話?」
葉葶當然不可能聽他的。
她警惕道:「你是什麼人?」
「貧僧法號無秀。」
葉葶隱隱覺得哪裡有點不對,但是她又想不起來這個名字的出處,只好壓下了異樣。
她冷著臉問:「高僧到這裡有何目的?」
「受太子殿下所托……」和尚說到一半,轉了話頭,意味深長地說道:「貧僧前來批命。」
「批命?」
葉葶終於知道心裡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出自哪裡了。說到和尚,說到批命,那不就是原遊戲裡面的預言情節嗎?
所有的玩家角色都得過一遍這個劇情點,拿到預言內容,可間接性決定角色命運。但預言的內容幾乎沒好話,就是增加攻略難度的存在,非常討人厭。
果然,下一刻,白面和尚就十分謙卑地笑答:「不才。小寺曾負皇命,批過太子殿下的命格。」
葉葶一聽,感覺就不好了。
她敢肯定,這個佛寺如果給太子批過命,那絕對是那種類似於天煞孤星早死早超生的垃圾預言。
烏鴉嘴本嘴。
批誰誰倒霉。
這時烏鴉嘴趁機開口了:「施主與貧僧不期而遇,不如結個善緣。貧僧斗膽替施主批命——」
不過他話沒說完,太子殿下的身影就出現在走廊了。他不疾不徐地走來,面無表情地看向侃侃而談的和尚,道:「批什麼命?」
無秀大師頓時沒了聲響,口中正兒八經地念了句阿彌陀佛,安靜如雞。
葉葶看向蕭知珩,捧著托盤,有點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向她走來,一身白衣長袍在風中顯得冷清清的。他走到葉葶面前停下,垂眼看了下她的手,輕笑道:「站在這裡吹什麼冷風?進來。」
葉葶看了眼神色肅然的和尚,猶豫道:「可是……」看這情形,這兩位大佛應該是有事談的。
蕭知珩像是沒聽到,「嗯?」
葉葶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說:「沒有。」然後她就跟著進去了。
太子殿下動手開了重鎖,門開了。
兩人進了書房,才發現這裡面大有文章,桌上地上全都是翻閱了一半的書籍、寫了作廢的紙、還有被拆了一扇的窗,亂得跟遭了賊一樣。
兩人頓時沉默了。
葉葶默默地把托盤放下,決定觀戰。
蕭知珩淡淡地掃了眼周圍,面色平靜。半晌後,他開口了,優雅的聲音有些冰涼涼的,道:「無秀大師這是作法還是抄家?」
和尚面不改色,謙遜地回道:「應殿下之所求,移位作法。」
太子殿下笑了:「那可真是招待不周。孤失禮了,該即刻送大師回相國寺靜修養神才是。」
無秀大師平靜的面色終於變了:「且慢!」
蕭知珩不為所動,淡道:「來人。」
無秀大師終於繃不住,嘆了一口氣妥協了,拱手道:「太子殿下高抬貴手。我錯了,不請自來一罪,口出誑語為二罪,給太子殿下和葉良媛賠罪。」
葉葶不知道自己還被鞠躬致歉上了,弄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用眼神詢問太子殿下。
蕭知珩一邊偏頭去看她的燉盅,一邊說:「不是什麼大師,不務正業的閒人。他說了什麼,都是逗你的。」
無秀大師從容道:「殿下此言差矣。我入佛門淨地修行多年,看相批命還是在行的,譬如我看葉良媛印堂微紅,面相就……」
太子殿下壓根就沒聽,端起補湯喝了一口,皺眉:「怎麼味道比昨日更淡了?」
葉葶緊張道:「沒有吧?這跟昨日做的一樣,沒放鹽嗎?」
充當空氣的無秀大師:「……」
蕭知珩喝了一口補藥,淡淡地笑了,語氣帶著一絲輕嘲,道:「不是你的錯。是孤不大嘗得出來味道了。」
話音剛落,四下空氣靜了下來。
無秀大師神情徒然變了,他面色一沉,正色道:「殿下味覺漸失,並非偶然。殿下的病情日漸加重,或是用藥不當。」
蕭知珩的反應卻很平淡,低咳了一下,笑道:「什麼藥連吃了十幾年,效用多少都會退的。反正也找不到更好的,將就著吧。」
葉葶聽著,心往下沉。
太子的病果然很棘手。
他吃了十幾年的藥,治不好不說,可能還快要沒用了。這可就太危險了。
無秀大師眉頭緊蹙,想說什麼又嚥下了,沉聲道:「殿下何不如試試別的辦法?」
蕭知珩聞言,反問:「你怎麼知道孤沒有?」
葉葶有點詫異。
而無秀大師也同樣面露意外。
太子殿下慢條斯理地放下瓷勺,輕抿了抿唇,道:「藥石不湊效。所以孤試了一下沖喜。」
「……」
葉葶眼神變得複雜,太子殿下已經到開始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了嗎?
蕭知珩話還沒說完,看向表情古怪的無秀大師。
他抿唇淺笑,姿態清雅,一字一頓地說道:「葉良媛面相極貴,命格極硬,與孤八字契合,福慧雙修之人,當以榮寵。不是你查出來的嗎?」
「……」
「……」
葉葶猛地看向啞然無話的無秀大師。
瑪德寫信那個人就是你嗎?
秀兒。
原來是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二章 你的心聲吵到我了
可能是葉葶震驚而怨憤的眼神太過於強烈,無秀大師垂眼看地,巧妙地避開了視線。
緊接著他便淡定地附和太子殿下,跟著胡說八道:「殿下說的是。不失為一計良策,實則我是特來給兩位道喜的。」
說著,他摸了摸布袋,再摸了摸袖口,終於摸出了一封無名信,露出我佛慈悲的笑容,恭謹地遞了過來。
無秀大師:「這是我為二位寫的祝詞。」
「……」
哦那你可真是太客氣了。
葉葶抬手輕壓了壓眼角,禮太重,她現在看到信就生理性頭痛。
太子殿下倒是不見外,無比自然地伸手接下了,將所謂的賀信收了起來。
無秀大師笑得儒雅,恭敬道:「既然喜也道了,今日不便叨擾殿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蕭知珩莞爾:「不急。大師深居簡出,難得來一趟,怎麼少得了美酒佳餚招待?」
無秀大師悲沉地嘆氣:「殿下。修行之人守戒,忌酒,忌葷。」
太子殿下並不給面子,冷淡道:「也沒見你少破戒。林德備好了酒,你到底走不走?」
無秀大師立刻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葉葶現在可以斷定這個沒有什麼原則的無秀大師是個假和尚了。
白面善相,看著雅正莊嚴像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儒僧,但事實上他是個千杯不醉的狠人。
葉葶也是在這時候,在太子三言兩語的話中自己拼拼湊湊,才得知這個和尚的真實身份。而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她又再一次震驚了。
和尚本名蘇成淵,世家大族蘇家的公子,皇親國戚,也就是太子殿下正兒八經的親表弟。這樣的出身,蘇成淵應當是京城裡意氣風發的公子哥,而不是現在這樣,穿著一身破袈裟當個假的白面和尚。
蘇成淵出身名門,聰慧機敏,文武雙全,本該是前途似錦,仕途一片光明。
可壞就壞在,他雖為根正苗紅的世家公子內裡卻有一個放蕩不羈的靈魂。
他十五歲那年,憑藉出色的騎射之術得聖上賞識,宣帝有意提拔其進禁軍,意氣少年郎有望成為蘇家新一代的天子近臣。
不料等到武場試煉那日,蘇成淵出了意外,驚馬撞向城牆,武場死了人,而他差點當場沒命。
那次落馬摔斷了腿之後,蘇成淵險些成了廢人,生生躺了幾個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傷了腦子,這位貴公子能起身那日宛如變了個人,竟然說富貴皆有命,決心皈依佛門,看破紅塵了。
蘇成淵腦子撞壞了。
他再也不肯上進,蘇家人急瘋了,他反而有事沒事去翻佛經,十幾歲的年紀硬生生修煉出了老僧的氣勢,再也不肯掙功名利祿了。
非要去剃度出家。
偌大的蘇家並非只有一支血脈,嫡系也並非只有一個兒子,他抽風得厲害,眼看是沒救了,蘇老爺子狠了狠心,幾番威逼利誘無效後,索性就放棄了他。
蘇成淵被趕出家門,基本上是與家族斷絕了關係。沒有人管束了,也就沒人管他是去拜佛還是去問道了。
在蘇成淵的不懈努力下,他成功拜入相國寺,受了空明方丈的戒訓。
老方丈見他時,正值狂風暴雨天,看院前被吹打折斷的幼樹,說了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所以方丈當下就簡單粗暴地定了蘇成淵的法號:無秀。
所以蘇成淵就變成了無秀大師。
變成了……一朵奇葩。
無秀大師對著葉葶,笑容依舊得體,道:「多有得罪,良媛莫怪。在下所言非虛,略通命相五行之道,為賠罪,願為良媛批命,解手相。」
葉葶真的怕了他出口成章的浮誇風了,立刻就拒絕:「這就不必了。」
別給我加什麼亂七八糟的戲了。
你的讚美我真的承受不來。
無秀大師笑意不減,目光深深,道:「那可真是可惜,良媛命相似乎有些罕見。心生好奇。」
「是嗎?」葉葶呵呵地笑了兩聲,道:「大師是少見多怪吧。」
無秀大師認同地點了點頭,道:「話雖如此,但世上有良媛如此造化的奇女子,實屬罕見。」
嗯?你是在說我奇怪?葉葶聽懂了話外音後,她臉上就換了一種很無語的表情看他。
葉葶由衷地恭維道:「哪裡哪裡。蘇公子這樣看突然破紅塵的高人,也是世間僅有。」
她哪裡算得上什麼奇女子?
比起蘇成淵,她就是連怪都稱不上。
這驚世駭俗的人生閱歷絕非等閒之輩,也不愧是跟太子殿下是一家。
兩位都不是什麼正常人啊。
無秀大師笑而不語。
太子看中的女子,有趣。
兩人在虛偽的恭維中各懷鬼胎,你來我往一句客氣得很,但笑得一點都不走心。
葉葶沒有待多久,就回東暖閣了。
因為太子殿下要用的補藥不止一盅,整天弄起來又相當繁瑣,她得盯著。等太子喝完了這個,她就得去折騰另外一鍋了。
對於這個,葉葶是相當用心的。
畢竟一切都是為了生活,能活命才有生活。
她玩的是求生遊戲。
唉。
林德準備的酒菜豐盛,每道菜都經精挑細選,堪比御膳房,一看就是早就有所準備的。
蘇成淵粗略地看了眼,便在心裡嘖嘖稱道,太子果然是被供起來貴養的儲君,千恩萬寵。碗碟是青玉的,筷子是白象牙的,連酒都是極品佳釀……
曾有人大膽彈劾太子府內奢華成風,堪比皇宮,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蘇成淵嘴裡唸了句阿彌陀佛,道:「殿下府裡還是那麼華侈。分外讓人眼紅啊。」
身為儲君,蕭知珩已經是貴無可貴,可太子府依舊招搖成這樣,絲毫不避嫌,很難不招人眼熱。
蕭知珩聽出了蘇成淵的暗示,面上波瀾不驚,笑了,啟唇輕吐出一句:「盛情難卻。」
別人說盛情難卻通常不是為難就是自謙的說法,太子卻是坦坦蕩蕩。
說到底,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許的,太子就是在金玉堆裡養出來的,京城裡誰不清楚?
為這,曾有老御史上奏彈劾太子不仁都沒用,其他皇子就算是再眼紅也並不能怎麼樣。
「殿下處在風口浪尖上,謹慎小心總……」蘇成淵說到一半,停了下來,隨後又自己笑了起來,搖頭道,「也是,都在浪尖上了,謹慎有何用。有今朝沒明日的,不如一場快活。」
「還是太子殿下會享受。受教了。」他欽佩地舉杯敬道。
蕭知珩沒理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問了正事:「你都去做什麼了?」
「修行。」蘇成淵優雅地喝了一杯酒,笑道:「這次南下遊歷,見識了不少風土人情,收穫頗多。可惜殿下不能離京,錯過了許多事情——」
他話中帶話,意有所指。
這意所指太子殿下看上並請封位良媛的女子是四皇子的人,就是其中一則趣事。
他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麼想的。
但照現在的情形看來,太子不打算追究。
他現在就有點看熱鬧的意思。
蕭知珩不怎麼喜歡喝酒,他的臉色始終是青青白白的,頗有滴酒不沾的清貴溫雅氣質。
蕭知珩抿了一口酒就放下了,淡然道:「不算錯過。你不是一路走,一路馬不停蹄地寫信回來給孤看了嗎?」
他停頓了下,不冷不熱地補上一句:「一半都是胡編亂造的傳聞。」
「殿下這話我聽不懂。」
太子殿下拆了信,一邊目光閒散地看,一邊說:「意思是你寫的信,全是廢話。無秀大師不僅行文日漸浮誇造作,且筆風愈見惡毒。你南下又修的是什麼邪門佛法?」
「……」
蕭知珩拆的信就是蘇成淵剛剛插科打諢送的賀信,裡面的內容當然不是什麼祝詞,而是一封密報。
「我夜觀天象,北斗貪狼微末突轉大盛逼臨西南,破軍不穩,星象詭異,天下有大變。」
蕭知珩:「說人話。」
賣弄不成的蘇成淵無奈了,只好直白一點,道:「陸老將軍上月病逝,消息傳回京,朝廷勢必要收攏兵權。西南肥肉一塊,這要是有人想送給殿下,不知合不合殿下胃口?」
不必言語,這就是奪權的絕佳機會。
蕭知珩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道:「不合。」
蘇成淵:「殿下,其實我的話還沒說完……」
「孤不想聽。」
「殿下這是何必呢?這事並非不可……」
「孤不想聽。」
「……」
蘇成淵最後也沒能把話說完,他滿肚子精妙的佛法心得依舊是無人聆聽,入了夜,他被送回相國寺了。
蕭知珩把人送走了之後,又獨自坐了一會兒,他垂眼信上的內容,靜默不語。
爭權奪勢麼,可笑。被寄予厚望的太子連命都比別人短一大截,奪什麼呢。
夜風襲來,徒然吹歪了燭火,他緊了緊身上的外袍,才慢慢地將信紙都燒了。
林德過來了,道:「殿下,可是要回湯泉泡藥浴?」
蕭知珩點頭,起身,他在廊上走了幾步,忽然又改變了主意,道:「不了。」
他說:「去東暖閣。」
林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太子殿下皺了皺眉,問道:「今日不是孤的好日子嗎?」
林德:「啊?啊!是啊。」
他立刻就來了精神,笑眯眯地說道:「哎喲,瞧老奴這記性,良媛今夜肯定是在等殿下過去呢。」
蕭知珩壓著嗓子低低地咳著,面色微白,他沒接話,就走向東暖閣了。
誰知,走到東暖閣門前,燈熄滅了,房門緊閉。
林德面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春芽也沒料到太子殿下會突然來,急急忙忙地過來。
蕭知珩沒責備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問:「良媛呢?」
春芽:「良媛睡了。」
林德有點難以言語,道:「這不是才一更天?吉時還沒到,怎的把喜燭都熄了?」
春芽艱澀地回道:「良媛說早睡早起身體好……說殿下還病著,這段日子都過不來,就不要浪費火燭了。」
四下噤聲。
蕭知珩笑了,溫聲道:「把門打開。」
春芽就俐落地開了門。隨後,林德就很有眼色地讓東暖閣那些守夜的人都退下了。
蕭知珩抬步進門,眼前一片昏暗,黑暗沉沉地將人包圍住,不透一絲光亮。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才慢慢適應。
他眼睛不太適應,但也沒有點燈,不緊不慢地朝著床榻的方向走去,步履輕而慢。
此時的葉葶整個人陷在被縟中,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安神香在旁安靜地燒著,她睡得昏天暗地。
蕭知珩坐在床沿邊上,垂目看她,眸光如黑夜般冰涼沉寂。
他看了半晌,伸手將那被她掙開的被子往上拉了下,手指碰到帶著暖意的皮膚,停頓住了。
蕭知珩的手虛虛地落在她的脖子上,他再次走了神,心裡漫不經心地想。
脖子真細,掐得用力一些,就斷了吧?
要是殺手臥底都是這樣的,怎麼成大事?蕭知珂腦子被狗吃了麼,怎麼想的。
【掐得用力一點,脖子就斷了吧……】
【……腦子被狗吃了。】
葉葶睡到一半,腦海裡出現了一些破碎而恐怖的聲音,自帶噩夢效果,頓時就把她從香甜的夢裡抽離出來了。
她迷迷糊糊地半著眼,看到了自己床邊赫然坐著一個黑影,差點嚇死。
驚叫聲出口前,她察覺到了對方是誰,驚疑不定地問道:「殿下?」
蕭知珩也沒想到她突然就醒了,怔了片刻,把手輕輕地收回,溫柔道:「孤吵醒你了?」
【早知道就不動手了。】
「……」
不。
是你嚇死人的心理活動吵到我的靈魂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三章 我可能在投懷送抱
葉葶坐起身,讓自己鎮定下來,就問了句:「殿下怎麼來了?」
蕭知珩盯著她看,面帶清笑,低聲反問:「這個時候,難道孤不是應該在這裡嗎?」
實際上葉葶是知道今日什麼日子的,太子封了個良媛一般都得走個過場,但她不知道正養著病的太子殿下今夜為什麼特意過來?來這裡做什麼?
總不能是真的過個夜場,跟她睡一覺吧。
這個想法一冒頭就讓她呼吸困難了。
「此事辦得倉促,委屈你了,」蕭知珩抬手解了外袍放一邊,他清凜的目光穿透黑夜落在她身上,嗓音溫柔,說道:「孤若再讓你獨守空房,不合規矩。」
葉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點,聲線繃緊,道:「也不一定非要按規矩來,殿下還病著……這,這不好吧?」
她說話時,蕭知珩人已經掀了被子,靠過來,身上帶著一陣淡淡的藥草味,冷冽而清苦,但並不難聞。
葉葶的一舉一動都在蕭知珩的眼裡,他自然看到了她後退的動作,輕笑,「躲什麼。」
葉葶:「沒有。」
太子殿下沒揭穿她,『嗯』了一聲,靜靜地看她,依舊是笑著,說道:「那就過來,替孤寬衣?」
葉葶這下就躲不了了,畢竟人這都到眼跟前,還開口了。咬了咬牙,她最後還是伸手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脫就脫了。
蕭知珩微微挑眉,柔聲道:「怎麼手抖?」
「沒有,」葉葶面上還要強作鎮定,直接否認,含糊地胡謅道:「可能……太冷了。」
地龍燒得好好的,房中冷是不可能冷的。太子殿下垂目看她,心裡就多了一絲饒有興致的試探,總覺得有些看不透她……
葉葶手上慢吞吞的動作沒停。
而太子殿下的內心活動也沒停,他冷漠的心聲帶著隱隱的疑惑。
【手生,僵硬,並不會伺候人——是誰說的她是蛇蠍美人,妖媚惑主?】
葉葶一聽就更僵了,她其實也很想問,對啊,這種鬼話到底是誰說的?
她磨到最後,蕭知珩只剩下裡衣了。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繼續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打破這凝重的局面。
蕭知珩轉頭,掃了眼門外的三兩個人影,眼裡的神色是冷冷淡淡的,問道:「誰?」
門外人顯然是有備而來,恭敬道:「啟稟殿下。奴婢是昭陽宮的如意,娘娘記掛良媛,擔心良媛服侍太子殿下有不周到的地方,特意交代奴婢來教些規矩。」
皇后宮裡的人。葉葶微微怔住,心裡又很快明白過來了,皇后怕是不放心她這位新寵。
這不難理解。
皇后本來就覺得此事荒謬,本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但最後又做不到視而不見。皇后擔心葉葶這種野路子新寵不知禮數,『不懂事』,所以特意讓人來教規矩。
某種程度上,皇后也真是為太子操碎了心,既顧忌又親近的,很矛盾。
蕭知珩聽後沒有什麼反應,隔著昏暗的光線注視著她,低聲問:「你覺得呢?」
每每他這麼直直地注視著你,低聲說話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溫柔又寵溺的錯覺。
但葉葶知道那不是真的。
因為她下一句就聽到他內心陰暗的聲音——
【規矩是死的。有意思,打算給孤教出個活死人來麼?】
葉葶聽到活死人寫幾個字整個人就不好了。
她不知道皇后是真的教規矩想敲打她,還是想趁機調教她,但她知道不論是哪一樣,落在自己身上不死脫層皮,都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她聽到太子殿下開口問『你覺得呢』時,她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我覺得我還行。」不用教了。
話音一落,蕭知珩就愣了一下。隨後他抬手抵在唇邊,輕咳聲裡帶出了一絲沉沉的笑意,像是被取悅了的笑。
等在外面的人久久等不到回應,大致感覺到了什麼,小心道:「殿下?」
蕭知珩便開口道:「不必了。都下去。」
候在門外的如意似乎有所猶豫,但太子殿下的命令她也不敢不聽。等了一會兒,如意只好退下去,最後面色有些難看地回去覆命了。
太子殿下十分寵愛這位葉良媛。
甚至不許旁人說一句。
哪怕是皇后娘娘的訓誡。
這下事情不好辦了。
太子殿下真的被一隻狐狸精迷了心智!
葉葶要是知道就因為自己沒開門見人就成了勾引太子失智的狐狸精,只怕陳年老血都要吐出來,她可真太冤了。
太子殿下哪裡有一點被狐狸精的美色迷惑的樣子?沒有。他當時甚至還想弄死狐狸精。
不管葉葶內心怎麼想,反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深受太子寵愛,成了被太子捧在手心裡要星星要月亮的寶貝這種流言幾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這當然是後話。
宮裡來的人走後,蕭知珩就躺下了。他斯文優雅地躺下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弄得葉葶有點不知所措。
蕭知珩:「不睡了?」
葉葶:「睡的。」
她猶猶豫豫地躺下來,被窩裡多了一個人,就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讓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
兩人無言,安靜得出奇。
葉葶本來就是繃著一根弦,呼吸都刻意控制著,就等著對方說什麼呢。誰知道太子殿下心思難測,剛剛還一副陰晴不定的樣子,這會兒像是真的睡覺一樣,躺下就沒有聲音了。
她等了半天,就等了個寂寞。
算了。睡就睡吧。
葉葶挪了挪身體,也就打算閉眼睡了。
殿中的安神香一直在燃著,已然到了氣息最濃鬱的時刻。她的神經一放鬆下來,安神香催眠的作用就跟著來了,沒過多久,她一度跑散的睡意就慢慢回籠了……
兩人躺在佈置得十分喜氣的榻上,同枕而眠,今夜還真的有點像是恩愛新人的意思……當然,如果兩人不是同床異夢的話。
葉葶入睡很快,但她睡沉了之後,沒多久,又做起了驚醒前那沒結束的連環噩夢。
蕭知珩躺下便一直閉眼不語,安安靜靜的,他卻並沒有睡著。
跟葉葶不一樣,安神香對他不起什麼作用。他閉眼不說話,是因為頭痛。一旦到了夜裡,頭上的痛意總是不經意間襲來,日復一日加重,讓他心底暗自煩躁。
這是病,無藥可治。
他在這種綿軟而漫長的疼痛裡煎熬了十幾年,一身沉痾,不得解脫。
適時,外頭一陣冷風吹落了老樹的一截枯枝砸到窗上,蕭知珩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如果此刻殿中的燭火沒熄滅的話,那麼別人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面色是極度蒼白的。
蕭知珩那張溫潤清雅的臉上此刻表情寡淡而冷漠,非人非鬼的模樣,看上去沒有一絲溫度。
其實不只是看上去沒有溫度,他身上都是冷冰冰的。明明殿中是暖烘烘的,到了他這裡像是生生被隔斷了,一點用都沒有。
蕭知珩心裡掠過一陣冷嘲,抬起手鬆鬆地搭在額上,遮住了眼睛。
他靜了一會,準備起身。
忽然,一團暖意拱到了蕭知珩的身邊,他微微怔了一下。
葉葶睡得沉就不省人事,而且她睡覺還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她習慣性側身躺,後背卻不能空落落的,總是要無意識地貼著什麼東西才行。
就像現在,她側了身,背對著蕭知珩睡著了,後背就得挨著人。所以他一動,她就動作慢一拍地跟著動了。
葉葶很怕冷,但待在暖洋洋的地方,她身體暖起來也快,整個人裹在被縟裡,像個暖乎乎的小火爐。
蕭知珩就被她身上的溫度短暫地驚了一下,但他神情依然是沉靜的,默了默,最後將她掙開的被子拉上。
做完了這些,他便順勢起身了,但是沒能成功。因為葉葶拱過來,壓住了他的衣角。
蕭知珩將人推開了一點,但是不知道怎麼弄的,她的頭髮有一縷好像是跟繡枕的暗扣纏上了。他試著扯了一下,結果發現他的頭髮好像也纏上了。
蕭知珩沉默了,也停住不扯了。
他用力地按了按額角,開口時嗓音有點低沉,輕聲道:「醒醒。」
葉葶沒醒,專門為太子殿下準備的頂級安神香的作用在她身上發揮到了極致,睡得相當沉。
蕭知珩默了默,這一被打斷,安靜下來後他也不想再起身了。大概是心靜了,額角揉著揉著,他的頭似乎也沒那麼痛了。
蕭知珩偏頭,伸手拿到了放在床頭上,那用來剪燭芯的剪刀。思忖了片刻,他就把流蘇暗扣和兩人亂纏成一團的頭髮給剪了。
動作俐落。
蕭知珩弄完後,隨意地把剪刀和那一綹可憐的髮絲放到床頭矮櫃子上了,面上始終無波無瀾。
本來他是打算把繡枕也扔了的,但這樣一來少不得又要來回折騰,便作罷了。
蕭知珩睡意沒有多少,但分了神,身上密密麻麻的病痛也不那麼明顯了。
兩人靠得太近。
他稍稍退開一些,葉葶毫無所覺,但沒多久她的後背就慢半拍似的,貼過來。
「……」
這種詭異的投懷送抱,他還是第一次見。
太子殿下忽然覺得很有意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四章 殿下您病得不輕啊
第二日葉葶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頭髮少了一綹。頭髮被剪了,短了一大截。
她正對昨晚發生了什麼而感到懷疑人生時候,發現太子殿下那頭烏黑的長髮也沒能倖免,也被剪了。
葉葶身體動的時候,蕭知珩就醒了,他聲音帶了點沉睡過後的沙啞,道:「怎麼了?」
葉葶抓著一捧剪得坑坑窪窪的頭髮,「頭髮……」
蕭知珩靜躺了一會兒,他面上始終是帶著不健康的蒼白。夜不能寐和睡醒時的痛苦對他來說幾乎是對等的,所以他每次醒來那雙黑眸裡總是染了紅血絲,眼神渙散,要很久才清醒。
半晌後,蕭知珩眸色恢復正常,他慢慢地坐起了身,道:「在這裡。」
葉葶看過去,就見到剪刀旁那一團纏著流蘇線的亂頭髮。
他還補了一句:「孤剪的。」
葉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憋了好一會兒,才問他:「為什麼?」
蕭知珩本來是想說因為你睡得太沉叫不醒,他無法才自作主張的。但話到嘴邊,他眼角餘光掠過那把剪子,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他並不在意地抓了把自己的髮絲,又鬆開,勾唇輕笑了下,慢條斯理地說道:「因為孤想起來民間舊俗通常新人都要結髮——孤那麼喜歡你,別人有的,你也要有。」
葉葶:???
這個她真的可以不用有。
蕭知珩說完後,就起身了。沒多久,春芽進來伺候,看到剪子旁的亂髮,臉就紅了。
兩位主子好恩愛。
太子殿下甚至都為葉良媛結髮了啊。
葉葶的頭髮被剪得莫名其妙,而這一夜過後她被冠上太子殿下心頭肉的名頭,她更是莫名其妙。
然而沒人在乎事情的真相。
梳髮的時候,葉葶望著那一綹梳不上去的頭髮,面色發愁。
春芽就笑著說道:「良媛不用擔心,奴婢給您梳個新的髮式就瞧不出了。良媛福氣好,殿下是真的很喜歡您呢。」
葉葶心塞得反問:「怎麼就很喜歡了?」
春芽笑道:「殿下不捨得良媛學規矩受累啊。昨夜皇后宮裡來人了,殿下都不見。方才宮裡再來人傳訓喻,殿下沒讓良媛去跪聽,直接送人回宮了呢。殿下很是疼愛良媛。」
葉葶聽得愣住,她知道這裡規矩教條繁瑣,但不知道第二天宮裡還會來人盯著。
她沉默了一會兒,遲疑地問道:「這樣直接讓人回去了,沒事嗎?」
這話昨晚其實她就想問蕭知珩了。
那好歹也是宮裡的人。
春芽聽了,反而怪道:「這能有什麼事啊?」
這是一種並不覺得太子殿下讓宮人吃閉門羹是極其危險的事的輕鬆語氣。
葉葶內心就有點複雜。
這跟她心裡想的又不一樣了。
太子府上下好像都有一點詭異的叛逆。
……
昭陽宮。
蘇皇后在翻閱起居冊,聽著宮人的稟報,眉頭皺了起來,半晌才開口說道:「太子很寵愛那個葉氏。」
身邊宮人回道:「是。太子殿下對葉良媛寵愛太過,怕是不妥。」
蘇皇后聞言笑了一下,道:「太子一直纏綿病榻,這是頭一回看上一個女子,正新鮮呢,沒個分寸,也是有的。」
那宮人勸道:「可是葉良媛……原來可是蓉貴妃送去的人,只怕不安分。娘娘擔心太子殿下安危,有些事不得不提防著啊。」
一聽到蓉貴妃,蘇皇后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下來,嘆息道:「本宮何嘗不想防著?但太子不喜,本宮總不能非要做這個惡人。」
說著,蘇皇后眼裡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道:「再說這麼多年了,太子身子骨弱,都在養病,就沒有過特別喜歡的東西亦或是人。眼下好不容易對一個人上心,就當是解悶的玩意兒,陪陪他……也是好的。」
宮人頗為感懷,嘆道:「娘娘對太子真是一片慈母心腸。」
蘇皇后苦笑道:「本宮這算得了什麼?太子要是本宮親生,哪還用得著說這些話?」
她都想太子是自己的孩子,這樣的話,她在宮中的處境自然不會那麼艱難。皇后的位置不是那麼好坐的,尤其還是繼后,她地位不如宣帝早逝的元后,寵愛不如專寵的蓉貴妃,處處掣肘。
她膝下一雙兒女雖然是嫡出,但陛下更偏愛心疼元后留下的孩子。陛下親自封了蕭知珩為太子,儘管太子病懨懨的看上去也是一副時日無多的短命相,但陛下也沒動過換儲君的心思。
只要太子還是東宮之主,別的皇子就沒有機會取而代之。所以就算是她的皇兒與太子同樣都是嫡子,也有所區別的。
蘇皇后也曾不甘心,也曾努力爭取過。
但無奈她的皇兒資質平庸,不得陛下歡心,不求上進,就連做個文章,都遠不如因三病四痛總是缺席太傅教學的太子。
她實在無法了,進退兩難,只能指望太子。不論怎麼說,他們才是同出一脈的親人,只要太子尚在,她的中宮之位就不會倒。
蘇皇后待太子不可謂不好,對太子關懷備至,日日親自煎藥餵藥,視如己出。
在有自己孩子之前,她是真心將太子當成自己親子的。太子小時候體質弱但很黏人,軟糯糯的,總是追著裙尾一口一句母后,那段日子母子親情十分親厚。
但後來,蘇皇后懷孕了,不再去長樂宮。
太子很快又成了一個人,懂事地長大。而等他明白繼后生下嫡子意味著什麼,人已經退到合適的位置,不接近,也不打擾。
所以如今蘇皇后才會面臨這樣為難的處境,對太子是疏遠不得,卻也親近不得。
蘇皇后回憶往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黯然神傷,眼裡流露出一絲悲傷,苦澀地笑了,喃喃道:「都怪本宮當初貪心。」
「娘娘……」
蘇皇后搖頭:「算了。太子府的事不要插手了,免得太子更與本宮生分了。」
那宮人憂慮:「可是萬一……」
蘇皇后冷淡地掃了一眼過去,那人就不說話了,點頭稱是。
蘇皇后的目光重新落在起居冊上,更是心煩,揉著眼角,嘲弄道:「本宮自己的麻煩還沒解決,現在還哪還能管得了那麼多?」
「蓉貴妃被禁足,權力被收走,娘娘何來麻煩?」
蘇皇后合上了起居冊,略有心煩地說道:「陛下昨日去了儀和宮。」
她冷笑了一聲:「用不了多久,蓉貴妃的禁足令就解了。」
眼看蓉貴妃又要出來興風作浪了。
她哪裡還管得了太子府的事?
宮裡暗潮洶湧,太子府卻是什麼事都沒有。
葉葶本來還擔心自己會被皇后找麻煩,茶飯不思了好幾天,心裡都準備好一整套作戰計畫了。誰知道半個月都過去了,一點事都沒有,壓根沒人鳥她。
這很尷尬。
不過沒人找麻煩是好事,這樣一來,葉葶就更加專心去折騰太子殿下的藥了。她弄這些當然不是為了好玩,主要是因為她想弄明白,太子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她曾問過春芽,還有府上的人,結果所有人都說太子殿下是天生體弱,肺腑俱虧,患的是難以痊癒的寒症。
而她問林總管的時候,得到一樣的答案,但林公公神情沉重,顯然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
林德:「殿下的寒症得來已久,這些年湯藥沒斷過,底子都要虧透了,可輕易動不得那些虎狼之藥。殿下身子骨虧虛,多用溫補良藥才是正經,勞良媛多費心了。」
最近太子殿下日日喝葉良媛搗鼓的補湯,雖說是看不出什麼效果,但殿下好歹能緩一下用兇猛苦藥止痛的次數了,這就是好事。
葉葶沉思片刻,就問了一句:「殿下得的只是寒症?」
林德神色微變,他大概是突然想起來葉葶有略懂醫理這個技能,面色凝重,慎重道:「良媛可是看出了哪裡不妥?」
葉葶當然沒看出來,忙擺手道:「沒有,沒有。就是隨口一問。」
開玩笑,宮裡全體太醫診斷出來的結果,她一個屁都看不懂的路人甲能看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那真是活見鬼了。
想是這麼想的。
但葉葶總覺得哪裡不對。
她想不通,所以就一頭紮進醫書裡,專門去翻那些疑難雜症的本子,不過她看得最多的還是有關寒症這方面的。
得了重寒症的人極其畏寒,肺腑虧損,寒邪侵體至氣血兩虛,重則頭痛欲裂……這些要命的症狀,在太子殿下身上一一對上了。
葉葶心情很沉重,這樣的話,太子殿下真的很脆了。
她用筆在寒症那頁畫了一個圈,看著看著,就有點出神了。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身側伸出一雙修長而白皙的手,拿起了她的書。
葉葶一愣,扭頭就看到了清冷淡雅的太子殿下。他微微低頭,隨意束起的墨髮垂落,抿唇不語時神情冷清清的,此刻卻有些慵懶。
葉葶本想起身奪回書,但見來人是他,就硬生生地收了手,「殿下。您怎麼來了?」
「路過,」蕭知珩的嗓音低低的,看她凌亂的筆跡,扯唇笑了,問道:「聽說你在打聽孤的病?」
葉葶早就想好的藉口,道:「殿下要我燉補藥,我擔心出錯,就問了別人一點。這書……就是隨便看看。」
蕭知珩不置可否,他一頁頁地翻葉葶讀過下筆記錄的地方,語氣略有些停滯,問道:「你,不信太醫的診斷?」
【膽子挺大。】
葉葶面皮一繃,當機立斷:「沒有。」
太子殿下目光半垂著,隨後在一堆書裡挑挑揀揀抽出一本,輕聲道:「這是什麼?」
葉葶看見書籍上記載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病,還有被她劃了一道的南域鬼巫術小注,形容起來類似於人吃錯藥導致精神分裂的內容……
大意了。
蕭知珩卻像是看得十分投入,笑意深長,看向她,用他那清雅的聲音,問道:「你覺得孤神智錯亂,性情暴戾?」
【好奇怪。孤沒發瘋,沒殺人,應該也沒讓她見過血腥才對——】
葉葶頓時警鈴大作,連聲道:「怎麼可能?殿下溫文爾雅,表裡如一的心性純善,寬仁待人。這些閒書都是我瞎看的。」
蕭知珩看著她。
隨後他就輕輕地放下書,凝視著她的眼睛,笑了笑。他也不拐彎抹角了,說道:「你想知道什麼?你問,孤就告訴你。」
這簡直就是一種縱容又溫柔的語氣。
葉葶一瞬間都有種自己真是被他慣著的感覺,但她知道那不是真的。
不過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她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咬牙問,「殿下得的是什麼病?」
「寒症。」
葉葶小心翼翼:「只是寒症?」
蕭知珩:「不止。重寒之症,牽連肺癆頑疾,難以痊癒。」
說到這裡,他就停了一下,聲音冷清清地說道:「哦,可能還被什麼人弄了點南域鬼巫術,所以孤才要找個命格極強硬的女子鬥小鬼。林德不是說孤這幾日的氣色好多了?都是你富貴旺夫的功勞。」
「……」
你有毒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