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天 -【穿成炮灰女配後和反派HE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2-3-21 03:49 PM 編輯【書名】:穿成炮灰女配後和反派HE了
【作者】:臨天
【內容簡介】:
本文又名《我的王妃凶起來全京城都怕》
秦氿穿到了一本真假千金文裡。
她成了侯府嫡女,是從小就被人惡意替換、養在鄉間的真千金。
女主這個假千金是重生女,京城明珠,未來的二皇子妃。
小說裡,重回侯府的秦氿因為嫉恨女主,處處和她做對,妄圖栽贓陷害,還不自量力的和她搶男主,最後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被一箭穿心而死。
回顧完劇情後,秦氿一把撕掉劇本:這惡毒女配她不當了!
然後轉頭撲進了攝政王顧澤之的懷裡。
秦氿:「嚶嚶嚶……金大腿!」
顧澤之:「給你抱。」
本朝攝政王凶名遠播,他殺戮果斷,權傾朝野。
不少人恨他、怕他,想讓他死。
後來有一天,有人看到,這位凶名赫赫的攝政王把一個小姑娘抱在懷裡,表情極盡寵溺。
顧澤之親了親她的鬢角,聲音溫柔,「你想收拾誰,盡管上,有本王在。」
架空文,一切皆以本文的設定為準,勿考據。
一句話簡介:反派大佬是我的金大腿
立意:共建古代和諧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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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記耳光重重地抽在臉上。
大力的一巴掌扇得小姑娘趴倒在地上,臉頰生痛,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一個彪悍的婦人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居高臨下地呵斥道:「老娘告訴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小姑娘大約十三四歲,乾瘦臘黃的小臉布滿了驚慌和不安,囁嚅著:「……娘,我會多幹活的,別讓我嫁給那個人……」
婦人唾了她一口唾沫,尖著嗓子罵:
「那可是咱們縣太老爺的小舅子家,讓你攀上就該偷笑了。」
「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的。還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家小姐?」
「就你這上不了檯面的德性,也配!」
……
婦人著一件乾淨的灰色布衣,髮上插著一支鋥亮的銀釵,光看面相倒是有些慈眉善目,只是這滿口咒罵讓她的五官顯得狠辣、扭曲。
她這脾氣一上來,抬腳就往小姑娘的腰上狠踹了幾下。
她身形粗壯,很有一把力氣,這毫不留情的幾下,痛得小姑娘往後直縮。
「說!你嫁不嫁?!」
小姑娘搖了搖頭,咬牙堅持道:「我不嫁……」
他們要她嫁的徐小公子她見到過,生得很胖,拖著鼻涕,流著口水,呵呵的沖她傻笑,喊她小媳婦。
她怕極了,當時就跑了。
她不要嫁給一個傻子!
「娘,求求你了,不……」
她的話音剛起,就被一掃帚重重地抽打在了頭上,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死丫頭,還敢裝死!」
婦人表情扭曲,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掃帚死命地往她身上抽。
「老娘打死你!」
一下又一下!
秦氿就是在這樣的疼痛中醒過來的。
痛!
她的大腦嗡嗡的,全身上下到處都痛,而下一刻,無數的記憶就瘋狂地湧了上來。
她穿越了!
不止是穿越了,她還穿到了一本前不久才剛看完的長篇大女主古言文《盛世嬌凰》裡。
這本小說的女主名叫秦昕,是忠義侯府的長房嫡女,從小在侯府的精心教養中長大。直到她八歲那年,老侯爺在無意中發現,她不是秦家的姑娘!
原來,在八年前秦家被牽扯到了一樁謀逆案,當時,長房嫡媳剛剛誕下一位嫡女,為了給秦家留下了一條血脈,老侯爺當機立斷,對外說是生了死胎,悄悄地把女嬰託付給了奶娘,並給了奶娘一筆銀錢。
後來,秦家被判了滿門流放。
直到三年後太子登基,秦家才得以平反。
於是秦家就去接回孩子,卻沒有想到,奶娘趙阿滿竟偷偷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當作秦家嫡女給了他們。
真相大白,趙阿滿一家被判了流放,秦昕從金尊玉貴「侯門千金」變成了卑賤的罪民之女,一同被流放到了嶺南。
秦昕在流放地庸庸碌碌的過了一生,強烈的不甘讓她鬱鬱而終。
然後,她重生了。
重生後的秦昕當然不會再重碌上一世的覆轍。
她蘇天蘇地,無往不利,讓包括二皇子在內的一眾少年英才為她傾心。
在嫁給二皇子後,她更是為了二皇子的大業出謀劃策,助二皇子在眾皇子中脫穎而出,奪嫡登基。
最後,她被冊立為皇后,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部小說的節奏很快,無所不能的女主打臉那些因為嫉妒、不甘、虛榮而面目醜陋,對她陷害刁難的惡毒女配的劇情尤為舒爽。在這些惡毒女配中,有一個戲份頗重的就是那位被奶娘替換了的真正的侯門千金。
她的名字也叫秦氿。
這一世的原主是十六歲時才重回侯府的,她舉止粗鄙,嫉妒心重,見侯府上上下下都寵著秦昕,而自己又樣樣比不上,就對秦昕百般刁難,設計陷害,手段狠毒,結果卻是被頻頻打臉,醜態畢露,更是一點點地耗盡了親人對她的歉疚,最後因為爬了男主二皇子的床被除族並趕出了侯府,死得淒涼……
在弄明白整件事後,秦氿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就看到一把掃帚朝她打來,她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掃帚,然後用力地推搡了回去。
婦人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痛呼著摔倒在地。
婦人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敢反抗,眼睛瞪得老大,「死丫頭,你還敢還手了?!」
她就還手了!秦氿從地上一躍而起,抓著手裡的掃帚就朝婦人的身上抽去。
這一下,是真疼!
婦人發出殺豬似的慘叫:「哎呦!死丫頭,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秦氿沒有再久留,果斷地從這間柴房裡跑了出去,然後把柴房的門一關,用掃帚把門頂住了。
她揉了揉發漲的額頭,胳膊一動就感覺一股劇烈的疼痛感傳遍全身。
嘶——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撩起了衣袖,愣住了。
這具身體的手臂乾瘦,上面布滿了橫七豎八的淤青和新舊傷痕,也難怪她哪哪都痛,只怕身上的傷不會比手臂上少。
原主怕是天天都在捱打吧?
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下這麼重的手!
小說裡,對原主過去的經歷著墨不多,直到後來,才被女主的一個愛慕者曝出她曾經嫁過一個傻子,還不守婦道,和公爹勾勾搭搭,後來為了侯府的榮華富貴就一腳踹了傻子男人,還解開了婦人的髮式,裝作黃花大閨女回京。
剛剛那女人好像口口聲聲說要她去嫁給一個傻子,還說明天就會來接親!?
秦氿打了個寒顫。
要是按著小說來,她多半要走的劇情就是嫁給傻子,然後一直熬到認祖歸宗,又在成就了女主的溫柔大度後,被一箭穿心而死。
光想想,秦氿就覺得心口痛得慌。
「啪啪啪!」
這時,柴房的門後傳來婦人激動的拍門聲與尖利的聲音:「死丫頭,你放我出去!」
「等我出去,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婦人的聲音越來越高亢。
秦氿眯了眯眼,沖著裡面喊道:「趙阿滿,我都知道了!你們惡奴欺主,偷龍轉鳳,我要去縣衙告狀!」說完,秦氿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柴房裡的趙阿滿聞言,傻眼了,一個念頭浮現在心頭:
這死丫頭該不會都知道了吧?
這一刻,除了氣,更多的是懼。
趙阿滿急了,更用力地拍起門來,「二丫,你給我回來!」
「二丫!二丫……」
趙阿滿一遍遍地喚著,然而,回應她的是一片沉寂,直到半盞茶功夫後,她男人李金柱聞聲而來。
李金柱拔掉門上的掃帚,打開了柴房門,問道:「出什麼事了?」
趙阿滿的臉色一片煞白,一把抓住了李金柱的袖口道:「寶、寶兒他爹,二丫說她都知道了,說她要去縣衙告狀。」
「她會不會知道她的身世了?」
趙阿滿的聲音都抖了起來,渾身直哆嗦。
李金柱也嚇壞了。
民尚且不與官鬥。更何況,秦家是堂堂侯府啊!
這要是讓秦家知道白替他們養了這麼多年的閨女,肯定會把他們都送進大牢的,他們全家就都完了!
李金柱心裡又煩又亂,不耐煩地遷怒道:「你還有臉說?!」
「你但凡稍微對二丫好點,她也不會懷疑自己的身世。要不是你非要讓她去嫁徐傻子,她也不會跑去報官。」
「誰不知道徐傻子都快二十了,連茅房都不會上,吃飯都要人餵,二丫才剛十四……」
「你是在怪我?徐傻……徐小公子有哪裡不好,堂堂縣太老爺的內侄子,多好的一門親事,旁人巴都巴不上呢!」趙阿滿炸毛了,抬高了聲音嚷道,「二丫這死丫頭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要不是我,她肯定就得跟著秦家去流放,現在已經死得連骨頭都不剩了。我對她可是救命之恩啊!」
「就算當年秦家給過兩千兩銀子又怎麼樣,我們也白白養了她這麼多年了,不嫁出去難道還要給她養老送終?!」
「再說了,我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你可別忘了,咱們寶兒是怎麼進的縣學!還有,大丫可是說了……」
趙阿滿喋喋不休地嘮叨不停,李金柱被吵得頭都痛了,直接打斷了她,說道:「你再吵,再吵二丫都要到縣衙了!」
「對對!一定要攔住她!」趙阿滿惶惶地應了一聲,奪門而出。
李金柱也趕緊跟了上去。
等到四下沒了動靜,秦氿從柴房後走了出來,望著趙阿滿夫婦離開的方向。
陽光下,她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大大的杏眼亮得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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氿:音同軌,[名] 水邊乾枯的土。《說文解字‧水部》:「氿,水厓枯土也。」;
[形] 由旁側流出的。漢‧毛亨‧傳:「側出曰氿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章 跑了
是的。
秦氿並沒有出門。
小說裡提過,秦家把原主託付給趙阿滿夫婦的時候還給過一筆銀錢,她假裝說要去衙門告官,就是為了把他們給引開。
秦氿飛快地穿過小院子,徑直朝李金柱夫婦住的正房走去。
這是一個一進的宅子,在原主剛剛記事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就搬到了這裡。
李家兩口子用秦家給的銀子在縣城開了一家酒樓,生意還算不錯,比起旁人來說,這一家子過得相當寬裕。
不過,原主在這個家裡卻是小可憐,不但洗衣做飯,灑掃雜活,樣樣都得幹,趙阿滿一個不順心就是拳打腳踢、百般辱罵。這一次,就因為她死都不肯嫁給一個傻子,被打得不成人樣。
趙阿滿方才說原主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其實她自己才是!!
剛剛秦氿聽得分明,秦家當初可是給了足足兩千兩銀子,足夠一家人安安穩穩地過上一輩子了,可就這樣,趙阿滿夫婦還是不知足,把自己的女兒與原主調換了。
秦氿一點也不客氣,翻箱倒櫃地把正房翻了個遍,最後用斧子砸開了牆角上鎖的樟木箱,從裡面翻出八百兩銀票和幾塊碎銀子。
這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吧!
秦氿把銀票小心地揣進了懷裡,笑得兩眼眯眯。
有了這些銀子傍身,她就安心多了。
秦氿沒再久留,趁著那兩口子還沒有回來,趕緊出了門。
她是威脅了李家兩口子要去報官,其實她並不打算這麼做。
女主秦昕在原文裡一路開掛,所向披靡,身邊又有各路大佬給她當護花使者,所有和她作對的人都沒好下場。
穿越已經很倒黴了,秦氿不想像原主那樣被利箭穿心而死。那也太慘了。
所以,她打算離女主遠遠的,開個小鋪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秦氿琢磨著等那兩口子在縣衙門口沒有看到自己,最多等上一會兒,也就該回來了,她得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縣衙位於江余縣西,秦氿就乾脆憑著記憶往縣東去了。
她打算先去距此二十里的姚慶縣,記憶中,原主時常去那裡替趙阿滿夫婦採買酒樓的水酒,來回四十里,都是靠她拖著一輛板車徒步行走,回來得稍微慢些還會捱打。
秦氿靠著一雙腳一路緊趕慢趕,在黃昏前抵達了姚慶縣。
這一路上,秦氿的腦子也沒閒著,忙著回顧小說的劇情。
老實說,這本小說雖剛剛看完沒多久,但看得時候,只覺得蘇蘇蘇,爽爽爽,看完也就差不多忘了一半。
她只記得大祁朝內憂外患不斷,邊境連連戰亂,國內災難頻發,到處都是流民匪亂。
在小說裡,這些亂象全都是為了讓女主表現出無所不能而存在的,但是對於現在的秦氿來說,自己一個姑娘家,在這亂世就不太好到處亂走了。
男女主角都在京城,大部分的劇情都圍繞著京城在進行,京城肯定是不能去的。
秦氿思來想去,決定去隴州。
在原劇情裡,隴州是大祁九州中治理的最好的一州,後來,還是憑藉女主的智慧和魅力,讓隴州布政使投向了二皇子。
打定主意後,秦氿很快打聽到了鏢局的位置,花一百兩銀子雇了個趟鏢。
付好了定金,秦氿又問起哪裡可以辦路引。
大祁朝對戶籍管理嚴格,凡人員遠離所居地百里之外,需有路引。
秦氿是從家裡「逃出來」的,沒有路引,那樣的話,肯定進不了隴州。
正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鏢局屬三教九流,自然是有這些門路的。
留著絡腮鬍子的鏢頭一臉微妙,沒有多問,開價道:「再加一百兩。」
又一張銀票爽快地遞了過去,和對方約好明天來這裡拿路引,三天後出發,然後,秦氿就告辭了。
這三天,她也不打算閒著,先去成衣鋪子給自己買了兩身方便活動的衣裳,又飽餐了一頓後,秦氿找了家客棧住下,還特意要了間上房。
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了,直到這會兒才算安頓下來,她已經累得不想動彈了。
洗漱的時候,她又仔細看了一下這幅小身板,每一寸皮膚上都有傷,新舊都有,幾乎就是舊傷未癒,又添新傷。身上瘦得沒二兩肉,也就一層皮包著骨頭,她應該已經有十四歲了,卻瘦小的彷彿十二三歲的孩子。
記憶裡,原主幾乎每天都會捱打,家裡所有的活都是她在做,但每天她只能吃到一碗稀粥和半個饅頭。
從小到大,這是受盡了虐待啊!
秦氿嘆了口氣,原文裡,花了大篇幅描寫女主秦昕在前世有多麼的委屈、無辜,但原主呢,堂堂的侯門千金,流落在外,還被人虐待長大,她又做錯了什麼?
換上乾淨的中衣,秦氿一身濕氣地坐在銅鏡前。
銅鏡裡,披散著一頭烏髮的小姑娘,臉龐小小的,在洗去臉上的塵土後,露出了無可挑剔的五官,眉毛如柳葉彎彎,杏眼烏黑明亮,飽滿小巧的櫻唇微微彎起,臉頰上就顯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只可惜,因為營養不良,她的皮膚粗糙,膚色臘黃,讓容貌生生削弱了五分。
還是要好好養養!
秦氿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等不及頭髮乾,就往床上一倒。
夜更深了,屋裡屋外都是一片寂靜,唯有窗外風拂枝葉發出的聲響間或著響起……
「簌簌簌……」
紛飛的大雪中,風聲,喘息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
她拚命地奔跑著,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兒,但是她很害怕,不敢停下來。
嗖——
一支長箭從背後破風而來,鋒利的箭尖以勢如破竹之勢貫胸而出。
她用手捂著胸口,鮮血從指縫中滲出,刺眼奪目。
她知道,她要死了。
她緩緩地倒了下去,鮮血染紅了雪地,如綻放的梅花。
「啊!」
秦氿驚叫著坐了起來,呼吸急促,胸口不住地起伏著。
她的額頭冷汗淋漓,中衣濕答答地黏在背上,就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她的胸口隱隱作痛,彷彿被長箭貫穿並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這麼真實的夢,還是第一次。
利箭穿心……
對了!
在小說裡,原主就是利箭穿心而死的!
秦氿混身透著寒意,空氣裡也彷彿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一定是的!」
秦氿不停地喃喃自語,她雙手抱頭,煩躁地把頭髮揉得一團亂。
木木地坐了一會兒,她從榻上爬了起來,點上蠟燭,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一口喝完,腦子才算清醒了一些。
正要再回去睡覺,她突然動了動鼻翼。
奇怪!
空氣中怎麼好像還有一股血腥味!
秦氿放下了手上的茶碗,藉著燭光在屋子裡飛快地掃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牆角的櫃子上。
這櫃子足有一人高,她沒有行李,也就沒有去用,就這麼空置著。
秦氿的目光怔了怔,自言自語道:「好餓,不知道有沒有吃的。」
她披上一件衣裳,若無其事地就要出屋去,結果腳才剛邁出一步,靜靜的房間裡驀地響起一聲冰冷的嗤笑。
她頭也不回,三步並作兩步就往門口衝,還沒等打開門,一隻手飛快地從她背後伸了過來,按住了房門。
「轟隆隆!」
窗外的夜空驟然劈下一道閃電,照得房間裡一瞬間亮如白晝,也照亮了壓在房門上的那隻右手。
那是一隻屬於男人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如玉竹般。
秦氿的鼻子動了動,身後傳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縈繞鼻端。
她頸後的汗毛一下子都倒豎了起來,慢慢地轉過身。
窗外,雷鳴陣陣,此起彼伏,下起了傾盆大雨。
她的身後,是一個身材高挑、形貌昳麗的青年,約莫十七八歲左右,他一頭鴉羽般的黑髮高高地在腦後束起,肌膚白皙,五官更是精緻無暇,尤其那雙狹長的丹鳳眼明亮深邃,纖長的睫毛又濃又密,眼尾微微上翹,既漂亮,又帶著幾分如利箭般淩厲。
他身著一襲玄色粗布直襟,這平平無奇的裝扮卻難掩他通身的貴氣。
這個青年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章 蕭澤
「你……」秦氿縮了縮身子,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與惶恐,「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裡?!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要叫人了!」
青年漆黑如墨的瞳孔彷彿可以洞察一切,勾了勾唇角,笑道:「小丫頭,裝模作樣可就沒意思了。」
他的聲音溫和如水,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頭皮發麻,「這血腥味……呵,也是我大意了。」
秦氿欲哭無淚。
其實她也就是聞到了一丁點血腥味。
一開始還以為是噩夢帶來的幻覺,但血腥味卻遲遲沒有散去,她意識到了不太對勁。
這屋裡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就是牆角的立櫃和床底下,藉著燭光,秦氿倒黴地發現櫃門上殘留有一滴沒有乾透的鮮血。
那一瞬間,秦氿暗自權衡了一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跑路。
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她、她真是太倒黴了!
秦氿懊惱著,無力地扶額問道:「你想幹什麼?」
她可不認為對方會是瞧上自己這副沒二兩肉的小身板要劫財劫色,多半是被人尋仇碰巧躲到這裡的,說不定還是什麼亡命之徒!
她穿成個惡毒女配已經很無奈、很倒黴了,要是比原主死得還早,那也太慘了吧。
青年不答反問道:「你要去隴州吧?」
秦氿眨了眨眼,這人怎麼會知道自己要去隴州?
除非……
「你今天也在鏢局?」雖然用的是疑問的口氣,但秦氿的心裡已經十有八九可以確認了。
青年挑了挑眉,不答反問:「小丫頭,順便捎帶我一程,如何?」
秦氿抿緊了嘴唇,一言不發。
這個人行蹤鬼祟,又有傷在身,十有八九正被人追殺,捎帶上他,豈不是自找麻煩!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面對滿臉寫著「不願意」的小丫頭,青年也不惱,而是笑了,漂亮的面孔在昏黃的燭光中多了幾分魅惑。
秦氿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瞬,就見青年的左手上多出了一把烏金色的匕首,匕首在他的手指間靈活地翻轉著,彷彿他身體的一部分,舉止間透著一分漫不經心的隨意。
青年一邊把玩著匕首,一邊泰然自若地重復了一遍:「順路捎帶我一程,如何?」
秦氿的心瞬間像是被冰水浸透一樣,更涼了。
這簡直就是讓她在「現在肯定死」和「晚點可能死」這二者之間選一個!
能活當然是要活的。
秦氿秒慫了,「好。」
青年笑眯眯地收回了按住門的右手,似乎也不擔心秦氿會趁機跑了,自顧自地坐到了八仙桌前,抬手指著一旁的另一把椅子,反客為主地說道:「坐。」
秦氿木木地走了回來,拉開椅子坐下,再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壓壓驚。
「說說你的打算吧。」秦氿喝完了水,看似認命地說道,心裡琢磨著:要是真的太危險,她還是得想法子跑路才行。
青年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含笑道:「我姓蕭,單名一個澤。」
「我被幾個仇家一路從北地跟蹤至此,他們沒能殺得了我,我也沒能擺脫得了他們。」
「這一路上,我都是獨來獨往,而對方……他們有顧忌,不敢大肆搜拿,你與我假扮兄妹,只要運氣好,就能避開他們的耳目。」
青年三言兩語就把他的處境說了,說得輕描淡寫。
秦氿一下子抓住了重點,面無表情地問道:「要是運氣不好呢?」
蕭澤嘴角彎起,似真似假地說道:「你不是挺機靈的嘛。」
「……」秦氿微微睜大眼。
好吧,她算是知道了,她就是因為太機靈了,才招來了這位大爺。
手頭這一杯水喝完,秦氿對蕭澤也算瞭解了七七八八,當然都只是表面上的瞭解,人家一句話真三分,瞞三分,餘下的四分是真是假,她也難判斷。
簡而言之,她一時半會兒怕是甩不掉蕭澤這個人了。
光這麼想想,秦氿就覺得生無可戀。
她後悔了,方才還不如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現呢,說不定一覺醒來,這尊大佛就已經走了。
秦氿越想越頭痛,破罐子破摔地說道:「你打地鋪!」
蕭澤失笑,見她愁眉苦腦地想了這麼久,還以為是在想要怎麼擺脫自己呢!
秦氿不再理會他,她回到榻上,拉起床簾。
這一夜,秦氿半夢半醒,睡得很不安穩。
當她又一次從一箭貫胸的噩夢中驚醒時,天已經大亮。
她的腦袋嗡嗡地痛,整個人都很疲憊,就好似真的被人追殺了一晚上。
「醒了?醒了就起來用早膳吧。」青年溫柔和煦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秦氿的頭更痛了。
八仙桌上已經擺上了白粥和三四樣點心,蕭澤坐在桌前,唇邊含著一抹笑,姿容出眾,優雅高貴,如同那種鐘鳴鼎食之家中養出來的貴公子,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子的矜貴之氣,又帶著三分疏離。
他顯然已經處理好了傷口,身上的血腥味沒那麼重了。
秦氿也不客氣,洗漱之後,就大快朵頤起來。
一口氣吃了兩塊紅豆糕,秦氿頭也不抬地問道:「你還沒說,你怎麼知道我是要去隴州?」
蕭澤順手把一籠小籠包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貼心地說道:「小心燙。」
他溫言道:「說來話長,昨日我是藏身在龍威鏢局的一輛鏢車底下進的縣城,在準備離開鏢局時,恰好見到你來雇鏢,順耳聽了一兩句。」
明明很簡短,哪裡說來話長了!?秦氿默默吐槽著,狠狠地咬了一口小籠包,被湯汁燙得皺起眉來,含糊地追問道:「後來呢?!」
說了等於沒說!秦氿慢吞吞地吃著筷子夾的那隻小籠包,懶得再問了。
「慢慢吃。」蕭澤又體貼地給她盛了一碗粥,每個動作都是說不出的優雅,彷彿是用尺子量出來的。
其實,他不過是湊巧藏身在這間客棧,沒想到這麼巧,又遇上了這小丫頭,而且還被她發現了蹤跡,他乾脆靈機一動,借這丫頭來掩人耳目。
秦氿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如風捲殘雲一般吃了起來,桌上的點心幾乎有七成進了她的肚子。
蕭澤每樣也都點到為止地嘗了兩三口,要不是他自己也嘗了,確信這些食物味道平常得很,他幾乎要以為她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了。
這丫頭看著瘦巴巴的樣子,胃口卻是好得很。
而且,性子通透得很,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本來他還以為她昨晚會輾轉難眠,結果這丫頭睡得比自己還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等到了和龍威鏢局約好的時間,秦氿就出了門,蕭澤以兄長的身份陪同。
蕭澤戴著斗笠走在秦氿的身側,這季節,正午的日頭毒辣,街上戴斗笠的人不少,倒也不突兀。
龍威鏢局的鏢頭知道這趟鏢要多加一個人後,什麼也沒問,只要求再添一百兩銀子,於是,秦氿的銀票又少了一張。
揣著寶貝路引出了鏢局後,秦氿突然駐足,笑眯眯地對蕭澤說道:「大哥,我想買些胭脂水粉。」
她笑得兩眼彎彎,唇畔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天真可愛。
「妹妹是要好生挑點胭脂水粉。」蕭澤依然溫和,一如翩翩謙公子,「女孩子家就該好好打扮。」
秦氿盯著他,笑眯眯地搖了搖食指,「不不,這脂胭水粉是給大哥用的。」
蕭澤怔了怔,然後笑了,輕斥道:「胡哄。」
青年唇邊含笑,氣度高華,就像一個兄長耐心地看著胡哄的妹妹。
秦氿心知這人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無害,很有危機感地立刻道:「我是想買些胭脂水粉給大哥加深一下膚色,偽裝一下。」
不為了蕭澤,哪怕為了她自己的小命,她多少也得盡盡心的。
蕭澤挑了挑眉,眉眼間多了幾分說不上來的意味,抬手把斗笠往下壓了壓。
既然是買給蕭澤用的,秦氿也沒跟他客氣,讓他自己付的錢,買了一堆瓶瓶罐罐回了客棧。
秦氿動作嫻熟,不過一盞茶功夫,就幫蕭澤把膚色修成了小麥色。
秦氿細細地打量著蕭澤的臉。
不得不承認,蕭澤這張臉比大部分的女子都要好看許多。
眉如遠黛,眸似寒星,唇如朱染,他的五官彷彿是受了上天的眷寵般,筆墨難以描繪,挑不出一點瑕疵,俊美得令人挪不開眼。
蕭澤原本的肌膚白皙,讓他看來氣度高華,又帶著一分冷然。
現在的他,膚色比之前暗沉了不少,可這樣非但沒有讓他失色,反而讓他的面龐看著多了幾分柔和與幾分親和力。
就像是……
像是九天仙女突然下了凡塵!
秦氿有點使壞地提議道:「大哥貌美無雙,姿容天成,穿女裝一定好看,要不要試試?」
秦氿的眼睛閃閃發亮,「大哥」已經喊得十分順口了。
頓了一下後,她又補充了一句:「正好可以避人耳目。」
蕭澤靜靜地轉頭看向了秦氿,殷紅的唇角微微翹起,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炬。
秦氿心裡霎時湧起一股寒意,感覺自己彷彿被猛獸盯上似的。
秦氿瞬間慫了:「我錯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章 女主
等到出發的那天,蕭澤就徹底變了一個人,從一看就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變成了皮膚黝黑的普通青年。
斗笠遮去他大半的容貌,著一身的粗布直襟,蕭澤還特意調整了走路的步態,除非十分熟悉的人,不然一眼怕也認不出他來。
與鏢隊回合後,他們就出發了。
鏢隊的鏢師們騎馬,又給秦氿二人安排了一輛馬車,還特意拉了一輛車當作是要護的鏢,一行人低調地離了姚慶縣,只在出城時被盤查了一番,官兵們正拿著畫像搜查一對三十幾歲的夫妻倆,據說是在隔壁江余縣殺了人後畏罪潛逃了,官兵看秦氿與蕭澤年紀不符,立刻就放行了。
出了縣城後,秦氿還是很緊張,生怕蕭澤的仇家會找上門,但是他們的運氣似乎不錯,一路還算平順。
不過,這一路,也並不太平。
按小說寫的,由於先帝晚年時昏庸獨斷,大祁朝從那時起就在走下坡路。
今上曾因先帝的猜忌被圈禁過數年,當時就熬壞了龍體,時常精神不濟,雖有雄心壯志,卻還是不能改變大祁朝衰敗的局面。尤其是地方上,各種貪腐層出不窮,流匪橫行。
這一路,光是從淮北一帶逃難南下的流民,他們就遇到了兩撥,所幸有鏢隊護著,避免了不少麻煩。
對於秦氿而言,最大的麻煩還是那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每天晚上她都會做一樣的夢,她在雪地裡拚命逃跑著,直到被一箭穿心而死。
在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後,秦氿呆呆地靠坐在榻上,一臉的木然。
冷汗把身上的中衣浸濕了,黏糊糊地貼在身上。
夢裡的一切都很清晰,她甚至能夠意識到自己馬上就會死,可無論怎麼逃,都無法逃出那個結局。
這已經不能用「日有所思」來解釋了。
「為什麼呢?」
秦氿喃喃自語著。
難道是因為原主的不甘,她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想讓自己替她翻盤?
砰!
秦氿的心猛地一跳,就好像冥冥中有誰在回應著她。
「不會吧!」
秦氿欲哭無淚,難道真要去那倒黴催的侯府,鬥天鬥地鬥女主?
秦氿頹然地倒回到床榻上,再也睡不著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蕭澤就看到小丫頭垂頭喪氣地出了房間,呆呆木木地上了馬車。
一路上,她也沒有說話,獨自坐在那裡發呆。
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握拳,一會兒又是咬唇,欲哭無淚,表情變化十分之精彩。
蕭澤坐在一旁看得有趣極了。
他閒著無聊,隨手從果盤裡撿了隻脆柿子往她嘴裡一塞。
秦氿下意識地張嘴一口咬住,然後雙手捧著脆柿子,呆呆地吃了起來。
她吃完了脆柿子,蕭澤又往她手裡塞了一塊糕點,秦氿似乎半夢半醒,神情呆滯地繼續吃。
蕭澤懷疑就算自己往她手裡塞一個辣椒,她也照樣會往嘴裡塞。
蕭澤挑了挑眉,心血來潮地問了一句:「丫頭,你在想什麼?」
「要不要認親。」
秦氿順口答道,話出口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裡想的給說了出來,小嘴微張。
這說出去的話等於潑出去的水,既然都說了,也沒法收回,秦氿只能當鴕鳥,破罐子破摔地對自己說,反正他們很快就要各走各路,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沒錯!
秦氿一邊想,一邊對著手上拿著的炸米果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炸得酥脆的米果咬下去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咦?秦氿還有些懵,低頭看著手上的炸米果。奇怪?她怎麼會拿著這個?
蕭澤被秦氿的傻樣逗笑了,笑容溫潤如清風撫面。
秦氿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三兩口就把炸米果吃進了肚裡,又伸手拿起了第二塊。
她決定了,她要回忠義侯府!
與其這樣夜夜被噩夢折磨,不如回歸主劇情,等走完了劇情,她再去安安心心的開個小鋪子吧。
秦氿吃著炸米果,大腦飛快地思索著。
在劇情裡,這個時間段,秦昕應該已經和二皇子訂了親。
老侯爺在秦昕被接回侯府後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原主的親生父母死在了流放地,因而襲爵的是嫡次子秦准。
丁憂三年,等到秦家再回朝堂時,已經遠離了權力中心。
在權貴如雲的京城,秦准這個新侯爺擔了個不大不小的差事,鬱鬱不得志。
直到二皇子求娶秦昕。
今上有七子,皇長子是皇后所出,早年夭折了。其餘數子中,只有皇六子是嫡子,但年紀尚小,而皇次子是貴妃所出,子以母貴,除了皇六子外,以二皇子的身份最為尊貴。
近年來,今上的身子越來越差,朝上為了立嫡還是立長早已吵翻了天。
而秦准則因為這個賜婚,被綁在了二皇子的這條船上。
要是在這個時候,自己冒出來告訴秦家,秦昕其實只是奶娘生的,會怎麼樣?
可以肯定的是,秦昕在身份上會配不上二皇子,一旦沒有了秦昕,秦家和二皇子的關係就不牢靠了。
在利益面前,血脈也得讓路。
屆時,反而會讓自己落入被動的局面。
就算要回去當鹹魚,至少也得化被動為主動,她可不想在強大的女主光環下,變成灰灰!
所以,她需要一個機會。
在秦氿苦思冥想的幾天裡,一行人抵達了瀧州的青雲縣。
進城的隊伍排得很長,鏢頭就讓人去打聽一下。
於是,他們一邊排隊,一邊等著。
「這小縣城還真是麻煩!」
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在後方不遠處響了起來。
「秦昕姐姐,我不想和這些髒兮兮的賤民一塊兒排隊,你一定有辦法吧?」
「出門前,我可是看到表哥給了姐姐你一塊令牌的。」
聽到「秦昕」兩個字,秦氿的肩膀一僵,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與秦氿的馬車隔了五六人的地方,四五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公子姑娘騎在高頭大馬上,他們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一個個衣著華貴,與周圍的普通百姓形成鮮明的對比。
只看過小說的秦氿不知道他們之中誰是秦昕,但可想而知,擁有前世記憶的秦昕肯定知道原主的長相。
秦氿趕緊把頭縮了回來,躲進馬車中,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縈繞不去:
秦昕怎麼會在這裡?!
蕭澤挑了下眉梢,也向那幾人望了一眼,眼中閃過了饒有興致的光芒。
有意思!
這小丫頭是在躲誰?
一直等到那幾人進了城,秦氿才鬆了一口氣,現在絕對不是讓女主發現她的好時機!
「老大。」
這時,過去打聽訊息的鏢師也回來了,對著鏢頭說道:「聖駕三日前到了江臨行宮,聽說近日會微服私訪,這幾日進出城都查得極嚴……」
坐在馬車裡的秦氿沒再留意鏢師還說了什麼,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江臨行宮」這四個字上。
這兩天她拚命回憶小說的劇情,雖然記起的也就零碎三四成,卻記得江臨行宮是小說前期一個相當重要的劇情發生地。
難怪秦昕會出現在這裡!
「大哥。」秦氿眼睛一亮,笑臉盈盈地對坐在她對面的蕭澤說道,「我們在這兒多住幾日吧,說不定可以碰上聖駕微服私訪。戲文裡都是這麼演的。」
她這一笑,杏眸中眼波流轉,乾瘦的小臉上也多了幾分神采。
蕭澤摸了摸下巴,溫言道:「妹妹喜歡看熱哄,多住幾日也無妨。」說著,蕭澤從車窗裡探出了半邊臉,對徐鏢頭道,「徐鏢頭,我們就在此多留些時日吧。」
對於這無傷大雅的小要求,徐鏢頭爽快地應下了。
等了近一個時辰,終於輪到了他們,守衛驗過路引,問了身份,就放他們進了城。
秦氿本來還擔心路引會不會被瞧出問題來,現在總算放心了,心想:這一百兩銀子花得真值!
進城後,他們找了家客棧住下,第二天一早,秦氿就獨自出門了。
她要去的是青雲縣郊的清淨寺。
清淨寺位於清淨山上,香火旺盛。
現在正值金秋九月,秋高氣爽,楓林是清淨寺的一大盛景,霜天紅葉,美不勝收。每日都有大量的香客來清淨寺上香賞景。
秦氿一連三天都去清淨寺,每一次都待到夕陽落山才回去,一直到了第三天,她一進寺就微妙地感覺到,清淨寺裡的警戒變嚴了。
不僅寺裡的僧人沙彌多了,還多了一些舉止俐落、腰背筆挺、行進有力的「香客」,就連平日裡可以任由香客出入的大雄寶殿也關上了,僧人解釋說大雄寶殿需要休整,下午再開。
秦氿樂了,終於等到了!
她不記得原文裡有沒有提到具體的日子,就算提了她也記不住,只能一天天過來守株待兔。
總算功夫沒有白費。
這幾天,她幾乎把清淨寺跑遍了,對這裡的格局瞭然於心,當下就直接去了劇情發生地——「鏡湖」。
鏡湖位於後寺,臨近楓林,來往賞楓的香客不少。
秦氿耐心地等待著,就如一個尋常的遊客,賞楓觀湖,慢吞吞地沿湖行走。
「今日可真是不枉此行。」
「清淨寺這楓林一景可謂是冠絕天下。」
……
兩個香客說笑著在秦氿身邊經過。
秦氿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她忽略了什麼!
秦氿連忙叫住了一個路過的小沙彌,笑著問道:「小師父,我聽人說從鏡湖賞楓非常美,只是這兒人太多了,還有什麼賞楓的好地方?」
小沙彌也就五六歲的樣子,他行了個佛禮,奶氣奶氣地說道:「女施主,從楓林穿過去,有一個小鏡湖,平日裡鮮少有人過去,女施主若要賞楓葉,可以去那裡。」
秦氿眼睛一亮,作出一副歡喜的樣子,問道:「小師父可否帶我過去走走?」
小沙彌立刻就應了,說道:「女施主這邊請。」
從這裡到小鏡湖直線距離並不遠,只是楓林岔道多,有小沙彌領路,秦氿也沒走什麼冤枉路。
「女施主,前面就是小鏡湖了……」
「呀——」
小沙彌的聲音剛落,從小鏡湖的方向突然響起了一聲尖銳的驚叫,那聲音一聽就是個小孩子。
秦氿的心「咯噔」一聲,她不會是來晚了吧?!
秦氿加快腳步衝出了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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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音同新,[名] 太陽快出來的時候。《儀禮‧士昏禮》:「凡行事,必用昏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章 救下
今日陽光燦爛,小鏡湖正如其名,清澈的湖面波光粼粼,仿若一面置於陽光下的鏡子。
湖中,一個五六歲的男童正在拚命地揮舞著小手撲騰著,身體在水中一沉一浮。
湖畔,是一個嬤嬤打扮的中年婦人,她似乎想跳下湖,但又不敢,手足無措地在那裡徘徊。
「小師父。」秦氿飛快地對身後的小沙彌說道,「有人落水了,勞煩小師父快去找些人來幫忙救人。」
小沙彌已經被這一幕嚇到了,唯唯應諾,轉身就跑。
「救……咳咳。」
男童嗆了好幾口水,手腳撲騰得越來越慢,身體更是在漸漸下沉。
見狀,秦氿不再猶豫,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前,縱身一躍,就從湖邊跳了下去。
原主會不會水,秦氿不知道,但是她會水!
秦氿三兩下就游到了男童的身邊,此時,男童已經眼神渙散,迷迷糊糊了,手腳無力地垂下,沒有絲毫的掙扎。
秦氿顧不上多想,一把從背後撈住男童,然後奮力地往岸上游去。
秦氿的水性不錯,但是在水裡多帶一個昏迷的孩子,還是相當辛苦的,也有些後繼無力。
這時,岸上的那個嬤嬤遞了一根長樹枝過來,秦氿以為對方是要拉自己上去,忙說道:「你先把孩子接上去……」
秦氿正說著,突然敏銳地注意到那嬤嬤的眼中掠過一抹狠厲的光芒。
秦氿不動聲色地把男童攬在懷裡,抬手去抓那根樹枝。
果然——
下一瞬,從樹枝的另一頭一股推力,秦氿立刻反手一扯。
那嬤嬤差點被拖進湖裡,嚇得趕緊丟下了手上的樹枝,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試圖穩住身形。
趁著這個機會,秦氿把男童推上了岸,自己也緊跟著爬上了岸。
時值九月,已是初秋,湖水裡透著一股子寒意,浸過水的衣裳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又涼又沉。
秋風吹過,秦氿猛地打了個寒顫,再去看岸邊的那個男童,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已經出氣多入氣少了。
秦氿顧不上許多,趕緊把男童的領口拉開,然後單膝半跪在地上,把他頭朝下放在腿上,右手用力地平推他的背部。
那嬤嬤死死地盯著秦氿,眼神陰鷙,突然一發狠,俯身捧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就朝秦氿的頭砸了過去。
秦氿對她早有防備,抱著男童往一側躲開,這時,楓林那邊傳來了那個小沙彌奶聲奶氣的聲音,「……就在前面……」
接著,就是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嬤嬤臉上一慌,立刻丟開了手裡的石頭,撲過去掰著秦氿的手,口中大喊著:「來人啊,快來人啊!……你快放下小主子!」
秦氿:「……」
她想說兩個字:呵呵。
很快,一個華服美婦在一眾人的簇擁下快步趕來。
那美婦身量頗高,長眉入鬢,紅唇如火,一眼杏眼眼角微微上挑,顧盼生輝。
她一踏出楓林,就看到了這一幕,整個人驚住了。
「瑧兒!」
美婦驚呼一聲,腳步踉蹌地衝了過來。
「咳!」
這時,在秦氿持續的拍壓下,昏迷不醒的男童終於發出了第一聲咳嗽。
「咳咳!」
然後,又是幾聲咳嗽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一灘又一灘的湖水被從他嘴裡咳了出來。
美婦一口氣衝到了男童跟前,她想把男童從秦氿的膝上搶過去,卻又不敢隨便亂動。
就算她不知道前因後果,也看得出來,眼前這陌生的小姑娘是在救自己的兒子。
「丁嬤嬤,住手。」
美婦一聲喝斥,那嬤嬤身體一僵,原本掰著秦氿的雙手鬆開了。
丁嬤嬤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看看美婦,又看看秦氿,神情有些僵硬。
男童又接連吐出了不少湖水,秦氿這才把他翻轉了過來。
男童艱難地睜開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片刻的茫然後,他轉頭看向了美婦,沖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聲音嘶啞地喊了一聲:「娘親……」
「瑧兒!瑧兒!」
美婦再也顧不上別的,緊緊摟住了他,痛哭出聲。
「主子!」丁嬤嬤跪倒在了地上,用力地對著美婦磕了一個頭,悲愴地說道,「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小主子……是她!是她把小主子推下湖的!」
說著,丁嬤嬤一臉悲憤地抬手指向了秦氿,聲嘶力竭。
美婦懷抱著男童向秦氿看去,目光帶著幾分將信將疑,下一瞬,她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似的,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的一雙美目瞪得渾圓,氣息也更亂了,胸膛微微起伏著。
面對丁嬤嬤的指控,秦氿鎮定自若,她目不斜視地望著丁嬤嬤,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敢再說一遍嗎?是誰把這孩子推下湖的?」
丁嬤嬤臉色一白,打了一個冷顫,只覺得冥冥中彷彿有一雙雙看不見的眼睛盯著自己似的。
她下意識地迴避了秦氿的目光,外強中乾地說道:「你、就是你!」
「女施主,請慎言。」把美婦一行人帶過來的小沙彌施了個佛禮,認真地說道,「這位女施主到湖邊的時候,這小施主已經落下湖了。這是貧僧親眼所見。」
秦氿感激地沖他笑了笑。
「主子。」丁嬤嬤咬牙強撐道,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奴婢對您忠心耿耿。主子您明鑑……」
「娘親……」男童聲音虛弱,卻吐字清晰地說道,「不是姐姐推的……是姐姐把我救上來的。」
美婦的目光幾乎是黏在了秦氿的臉上,聞言才回過神,直視著跪在地上的丁嬤嬤。
瑧兒出娘胎時就有些先天不足,太醫除了說養,也沒別的法子,她聽聞清淨寺的護身符極靈,就帶著瑧兒過來想求上一個護身符。
她的身子一向不太好,容易乏力,她上過香又求了護身符後,就去廂房休息了。
瑧兒年幼好動,想出去玩,丁嬤嬤也在一旁勸了兩句,她便允了,吩咐丁嬤嬤帶上幾個人好生伺候,又叮囑著別靠近湖水。
丁嬤嬤在她身邊伺候已經有八年了,她還是信她的,所以,才會讓她照看瑧兒。
也不知怎麼的,她方才在廂房裡有些坐立難安,就想出來看看,結果正巧看到小沙彌急匆匆地在找人,說是有個孩童掉進了小鏡湖,那一刻,她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痛,她想也沒想就趕了過來。
落水的孩童果然是瑧兒!
方才兒子掉進了湖裡,而丁嬤嬤卻安然無恙地站在湖邊。
除了丁嬤嬤外,其他伺候的下人全都不在,而那個被丁嬤嬤指認的姑娘卻是全身濕漉漉的,很明顯是剛剛才從湖裡上來。
她不傻,誰在說謊,一清二楚。
「把丁嬤嬤拿下!」
美婦滿臉怒容地下令道。
她一聲喝令,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嬤嬤立刻上前,三兩下就制住了丁嬤嬤。
丁嬤嬤臉色更白了,惶惶地喊道:「主子,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伺候了您這麼多年……唔。」
一塊帕子粗魯地堵住了丁嬤嬤的嘴,那兩個嬤嬤把她拖到了一邊。這裡是佛門淨地,還是得回去後再處置這背主的奴婢。
「姑娘。」美婦的聲音中透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今日多謝你了,你先隨我去換件衣裳。」
「我夫家姓顧,你稱我一聲顧夫人就行了。」
「你身上都濕了,這裡太涼,別站著了,先回去廂房再說。」
「多謝顧夫人。」秦氿沒有推辭,福身謝過對方。
她來清淨寺,為的就是這位「顧夫人」。
「顧」乃是國姓。
這位「顧夫人」正是當今皇后。
原主的親生母親姓衛,是鄭國公府的嫡次女,與當今皇后一母同胞,姐妹倆只相差兩歲,自幼感情就非常好。
先帝賜婚,把鄭國公府的嫡長女賜給了當時的太子為太子妃,太子登基後,太子妃自然就被冊封為皇后。
衛皇后生有兩子,皇長子早年就夭折了。
一直到五年前,衛皇后才生下了幼子六皇子,當時還因為難產差點一屍兩命,就算後來僥幸撿回了一條命,衛皇后的身體也垮了,這些年來越來越差。
小說中,六皇子溺水夭折,之後,衛皇后因為自責和悲傷,沒多久就跟著去了。
這段劇情在小說裡只是一筆帶過,女主秦昕也就為著六皇子的死唏噓了兩句,還為了安慰衛皇后,陪她住了好幾日。再後來,聖駕也因此提早回京。
過去這幾天,秦氿一直守在清淨寺裡,就是想要改變衛皇后和六皇子的命運,並順理成章地出現在衛皇后的眼前。
只是,小說裡只提到六皇子是在清淨寺的鏡湖溺水而亡的,並沒有說清淨寺裡有兩個鏡湖。
秦氿一開始以為六皇子是溺死在大鏡湖,直到她意識到那裡香客眾多,就算有人不慎落水,應該也會被及時救上來。於是,她便向那小沙彌多問了一句……
所幸還不算晚!
秦氿心裡慶幸地鬆了口氣。
衛皇后解下了自己的斗篷,吩咐貼身宮女道:「幼白,你去把斗篷給那位姑娘披上吧。」
幼白驚訝地張大眼,遲疑了一下,屈膝應道:「是,主子。」
「不必了。」秦氿搖了搖頭,「給小公子裹著吧,他年紀小,又落了水,風一吹,怕是會得風寒。」
六皇子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小命,秦氿可不想他再有什麼意外了。
衛皇后的長子就是死於風寒的,她聞言捏著斗篷的手指緊了緊。
她用斗篷裹住了兒子,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章 胎記
一行人快步穿過楓林。
等到了大鏡湖附近的時候,就有人帶著斗篷和手爐趕了過來。
這一次,秦氿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她披上斗篷,捂上手爐,冷冰冰的身體終於稍微暖和了一些。
「主子,奴婢已經派人回……回去叫大夫過來了。」一位年長的嬤嬤畢恭畢敬地稟道,「主持大師懂些岐黃之術,奴婢也讓人去請來了,先給小公子瞧瞧。」
衛皇后點了點頭,快步往前走。
廂房裡已經備好了熱水,衛皇后讓秦氿趕緊先去洗洗,又吩咐幼白服侍。
幼白幫秦氿除下外衣,又脫下了她的中衣,入目的是秦氿瘦得皮包骨頭的背部。
這一看,幼白倒吸一口冷氣。
小姑娘不僅僅是瘦,而且背部的皮膚上佈滿了一條條青青紫紫的淤痕以及一些微凸的疤痕,縱橫交錯,這些傷痕有新有舊,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這分明就是一天天、長年累月地被人打出來的!
幼白突然的靜默讓秦氿怔了怔,隨即,她發出了一聲低呼,慌張地扯下那件掛在屏風上的中衣,遮住了自己,道:「幼白姑娘,我自己來行了,你先出去吧。」
幼白欲言又止地看著秦氿,見她神色不安,怕自己留下會讓她更加不適,就屈膝應了一聲,「是。」
幼白退下後,腳步匆匆地來到了右側的那間廂房。
廂房裡,衛皇后正餵六皇子喝薑湯,剛剛清淨寺的住持來給六皇子瞧過了,說是救得及時,孩子沒有大礙,衛皇后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八成。
見幼白進來,衛皇后把薑湯遞給了一旁的嬤嬤,使了眼色讓幼白和她一同去了外間,然後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她的眼中滿是急切之色。
衛皇后讓幼白去服侍秦氿沐浴,就是想看看秦氿的身上有沒有那塊胎記。
從見到秦氿的第一眼起,衛皇后就覺得她很面熟,眉眼間和妹妹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他們衛家這一輩的姑娘多似祖母,有一雙杏眼,妹妹的杏眼明亮清澈,尤其漂亮,而那個小姑娘的眼睛和妹妹如出一轍!
這小姑娘的五官不僅長得像妹妹,也似祖母,而且,與自己也有四五分相似。
這讓衛皇后的心中湧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主子,」幼白趕緊答道,「姑娘的背上沒有胎記……」
「沒有?!」衛皇后難以置信地脫口道,「胎記應該就在她右後腰的位置……」
「主子,那裡只有一塊傷疤。」幼白細細地描述著秦氿後腰的那道傷疤,「有銅板這麼大,應該是燙傷,傷口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傷疤……」
衛皇后細細地咀嚼著這兩個字,眸光微閃。
銅板這麼大的傷疤足以掩蓋住胎記了。
她記得秦昕的右後腰也有一塊差不多大小的傷疤,正好在胎記的位置。
當初她看到的時候只是心疼,而現在,這兩件事似乎連在了一起。
衛皇后還記得當年妹妹在挑好了乳娘後,一次與她閒聊時說起過,乳娘有一個出生才兩個月的女兒,妹妹還說,以後可以讓乳娘把那孩子也帶進府裡照看,免得母女分離。
難道說……
衛皇后美目微瞪。
「主子,姑娘的身上都是傷,」幼白斟酌著用詞道,「奴婢猜測,她許是長年都被人虐待。」
「什麼?!」
衛皇后拍案而起。
幼白是衛皇后最信賴的宮女,也最知主子的心,更知主子讓自己去看那位姑娘的胎記是為了什麼,所以,一五一十地把秦氿身上的傷都細細描述了一遍,唏噓道:「……除去背上的傷痕,姑娘的手足皆有傷。新傷大概是七八天前的,舊傷至少有好幾年了,有被打的,也有被燙的和割傷的。」
衛皇后心裡難受,右手下意識地攥住了拳頭。
從幼白簡單的描述中,衛皇后幾乎能夠想像到裡頭這小丫頭這些年的日子過得有多苦,可她卻能在瑧兒遇險時,毫不猶豫地跳下湖去救人。
有這樣的心性,她一定是個好孩子。
「幼白,」衛皇后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緒,吩咐道,「你先過去吧。」
「主子,姑娘許是不想讓人看到她身上的傷,讓奴婢不用伺候了。」幼白道。
「對對。」衛皇后忙不迭道,「她年紀還小,小姑娘家家的,臉皮薄。你就在外面守著,等她沐浴完了,再讓她過來。」
幼白應聲退下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後,幼白把秦氿領了進來,這個時候,六皇子顧瑧已經喝完了薑湯,沉沉地在榻上睡著了。
秦氿換了一身乾爽的青色衣裙,這衣裳對她來說稍微有些寬大,讓她的身形看著更顯嬌小。
衛皇后招手讓秦氿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
目光如筆,細細地描繪著少女的五官,她越看越覺得這個丫頭與妹妹太像了,不止形似,還神似。
而秦昕,那個她自小看著長大的外甥女的容貌,既不似妹妹,也不似妹夫。
從前衛皇后倒沒有覺得怎麼樣,兒女長得不像父母,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但是現在拿秦昕和秦氿一比,衛皇后心底的那種怪異,壓都壓不下去。
衛皇后神態溫柔地問道:「我還不知道姑娘叫什麼呢?」
「我姓秦。」秦氿乖巧地回道,「單名一個氿字。」
姓秦?!衛皇后心頭一跳。
這丫頭也姓「秦」……
可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這丫頭現在就不該姓「秦」啊。
衛皇后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又問道:「秦姑娘,那你是哪裡人?」
「我是豫州江余縣人。」
秦氿有問有答,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清亮得宛如一汪春水。
單看衛皇后的態度,秦氿就知道衛皇后一定是發現了,至少也是有所懷疑!
衛皇后和原主的生母衛氏是嫡親姐妹,感情非常好,而原主長得又像極了衛氏,衛皇后應該能認得出來。
只要這事兒捅到了衛皇后這裡,就不是秦家想遮掩就能遮掩的。
秦氿乖巧地坐在那裡,衛皇后問什麼,她就答什麼,也不隱瞞,直到衛皇后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那你為何來了隴州?」
秦氿的神情中露出幾分明顯的慌亂,顧左右而言他道:「顧夫人,小公子可還好?」
衛皇后深深地凝視著秦氿,她剛剛只是一試,瞧這丫頭心虛的樣子,怕是因為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才背井離鄉地到了隴州的!
衛皇后沒有再追問,順著她的話笑道:「瑧兒睡著了,今日真是多謝你了。」
秦氿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跟著神色一正道:「顧夫人,小公子落水的事,您最好還是再查查吧。當時那位丁嬤嬤不但沒有救人,還想阻止我救人。」
衛皇后自然不會輕易饒了丁嬤嬤,佛門重地不能用刑,正打算等回去後再好好審。
衛皇后把秦氿說的記下了,又若無其事地和她說起閒話來。
宮女端上了清淨寺特製的薄荷糕,衛皇后隔著帕子拈起一塊遞給了秦氿,「來,試試這糕點。」
秦氿笑著抬手接過,寬大的袖子順勢滑下,露出手肘上的幾道淤痕和似是被利刃劃過的一道道傷疤。
「你的手……」衛皇后的聲音微澀。
秦氿連忙把手縮了回去,尷尬地笑了笑。
衛皇后想抓過秦氿的手腕仔細看,又怕嚇到了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章 帝后
這時,有人叩響了門,在外面稟道:「主子,老爺來了。」
衛皇后聞言唇角彎了起來,眉眼間散發著毫不掩飾的喜悅。
她立刻起身,親自開門迎了出去。
一個三十餘歲、著一襲湖藍錦袍的男子快步走來,身形挺拔,卓爾不凡,金色的陽光柔和地灑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柔和。
秦氿也跟著望了過去,心道:這應該就是皇帝了。
來人的確是皇帝。
先前衛皇后讓人去行宮裡宣太醫,也向皇帝稟了一聲,皇帝聞訊就匆匆趕過來了。
「容容,瑧兒他怎麼樣了?」
「他喝了薑湯,已經睡著了。」
夫妻倆一邊說著話,一邊邁過了門檻,兩人的神情親暱而又自然,就像是民間普通的夫妻一樣。
太醫和幾個侍衛站在門外,等著皇帝傳喚。
見到廂房裡的秦氿,皇帝微一怔神,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小姑娘長得竟與皇后有幾分相似。
他用目光詢問地看向了衛皇后,衛皇后溫婉地笑了笑,示意一會兒再說。
兩人間微妙的互動沒有瞞過秦氿的眼睛,看得出來,帝后的感情的確不錯。
秦氿說道:「顧老爺,顧夫人,要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衛皇后含笑著應了,吩咐徐嬤嬤親自送她回去。
等到秦氿出去後,衛皇后連忙對皇帝說,「皇上,臣妾懷疑,忠義侯府當年弄錯了孩子。您派人幫臣妾查一下吧。」
「弄錯了孩子?」皇帝眉頭微蹙,一下子就明白了衛皇后的意思,「你是說秦昕她……」
他才剛給老二和秦昕賜了婚,這要是弄錯了……
衛皇后假裝沒有看出皇帝的遲疑,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您不覺得剛剛那丫頭和臣妾長得很像嗎?」她抿了抿唇,神色間帶著幾分懷念,「旁人常說,臣妾和妹妹兩人不是雙生,卻似雙生,長得都像臣妾的祖母。」
皇帝溫和的目光落在皇后臉上。
的確,那小丫頭像極了皇后年少時的模樣。
衛皇后與她妹妹的感情有多好,皇帝是知道的,既然心裡有了懷疑,還是查清楚的好。
皇帝說道:「那就讓則寧去查吧。」
說話間,兩人進了內室,顧瑧還熟睡著,小臉有些蒼白,許是被嚇到了,睡得不太安穩。
皇帝讓人把太醫宣了進來,給顧瑧診脈。
皇帝心有餘悸地看著兒子熟睡的臉龐,天知道當他聽聞瑧兒溺水的時候,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衛皇后在一旁輕聲與他說著事發的經過,不偏不倚。
皇帝也是從後宮爭鬥中長大,登上帝位的過程更是波折,今日這事一聽就是一場陰謀!
一想到六皇子差點就不明不白地溺死在這冰冷的湖水裡,他的臉色就變得難看極了,道:「容容,你去查吧,不管查到是誰,朕必不會饒了他!」
太醫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沒有聽到帝後的話,認真地給顧瑧診著脈。
再三確認過後,太醫才向帝后稟道:「六皇子殿下無礙。臣再給殿下開一劑安神湯,待殿下醒來後服下便可。」
帝后二人都放心了,皇帝揮了揮手,讓他下去開方子。
等到顧瑧醒來,又用了安神湯,已是未時,帝后起駕回行宮。
而這個時候,秦氿已經快到客棧了。
今天這一天,除了在找鏡湖時出了點岔子,沒能在六皇子落水前趕到,一切都還算在計劃中。
接下來,想必衛皇后一定會去查的,她只要耐心等著就是。
秦氿心情甚好地進了客棧,她覺得需要犒勞一下自己,比如一會兒去吃頓好的。
「妹妹回來了。」
一個溫潤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好心情。
果然是蕭澤!
蕭澤也是剛回來的,遠遠地就見到了這個一臉傻樂的小丫頭。
呦,小丫頭出門一趟還換了身衣裳?
「大哥。」秦氿向他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秦氿本來想隨便找個藉口敷衍過去,但又一想,有什麼好解釋的,他們又不熟!他這幾天神出鬼沒的,肯定也沒幹什麼好事,也沒見他交代自己的行蹤啊。
於是,秦氿只當沒這麼回事。
蕭澤有趣地看著小丫頭多變的神情,右拳放在唇邊悶笑了一聲,若無其事地說道:「妹妹用過膳了沒,一起去吧。」
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秦氿樂呵呵地應了:「好!」
兩人又從客棧出去了,蕭澤帶著她去了鄰街的一家酒樓。
小二領他們上了二樓,坐了一個靠窗的桌子。
一坐下,秦氿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小二,你們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秦氿也是餓了,這些日子長途跋涉,雖不至於說吃不飽,但還是以乾糧為主,很少有時間坐下來好好吃上一頓飯,也難怪她這小身板到現在都沒養出幾兩肉。
「姑娘是第一次來青雲縣吧,咱們醉風樓的十里醉魚欖堪稱一絕,青雲縣上下人人皆知。這十里醉魚欖用的是窖藏了十年的秋露白,再佐以特製的醬汁,魚肉鮮嫩無刺,包管姑娘連舌頭都想嚥下去……」
秦氿聽得饞了,不等他介紹完,就拍板道:「就要這個了!別的你看著上,三菜一湯好了。」然後,她又乖巧地看著蕭澤問,「大哥,你說呢?」
蕭澤也不挑剔,含笑道:「你決定就行。」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突然問道:「清淨寺好玩吧?」
秦氿的嘴比大腦快了一步,說道:「不好玩……」
不對!他怎麼知道自己去了清淨寺?!
秦氿一雙漂亮的杏眼瞪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盯著他,盯著他。
「昕兒,一會兒我再陪你去金玉齋瞧瞧。不過,這小地方怕是也挑不到好東西。」
隨著一個清朗的男音響起,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踩著樓梯上了酒樓的二樓,兩人皆是錦衣華服,氣度不凡。
紫衣少女鵝蛋臉,明眸皓齒,白皙的肌膚賽雪欺霜,明麗可人,她身後的青年俊美無雙,渾身散發著一種卓爾不凡、高貴優雅的氣質。
一時間,這兩人的出現吸引了周圍不少食客的注意。
青雲縣這小地方可是難得一見如此龍鳳之人!
「兩位客官,這邊請……」小二趕緊上去招呼。
紫衣少女勾唇一笑,笑容嬌俏可人,道:「二公子,咱們給太……太夫人挑,太夫人肯定會喜歡……」
昕兒?二公子?!
秦氿動了動眉梢,心中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她忍不住飛快地朝二人看了一眼。沒錯,這個少女是她前兩天在城門前見過的!
所以說,他們就是男女主角!?
這、這也真是太不巧了!
秦氿默默地換了一個位子,把後背對著他們。
本來,她和蕭澤是面對面坐著的,現在這麼一換,就坐到了蕭澤的左手邊。
蕭澤饒有興致地朝那兩人看了一眼,他自然也記得前幾日在城門前的事,唇角向上勾了勾。
秦氿理都沒理他。
她心知,蕭澤此人心眼多得很,肯定是猜到什麼了!他不問,她也不會主動說,反正再過幾天,他們就能一拍兩散、各走各路了!
上來的這對璧人的確是秦昕和當今的二皇子顧璟,店小二把他們引到了和秦氿他們間隔一桌的位置。
秦氿自顧自地喝著茶,吃著花生米,她估摸著秦昕再怎麼也不至於光憑背影就能認出她來。
所以,秦氿半點沒擔心。
「……母親今日帶著六弟去了清淨寺……」
聽到顧璟提起「清淨寺」,秦氿眉頭一挑,下意識地側耳傾聽。
要不是她今天也在清淨寺,恐怕壓根兒都想不到,原文裡提及的六皇子溺水而亡居然不是一個意外。
「清淨寺的景緻不錯,尤其是那鏡湖楓林……」
「母親許是想為六弟求張護身符,只是,這命哪,又豈是一張紙符就能決定的。」顧璟淡淡道。
什麼意思?
秦氿凝神細聽,完全沒注意到小二端著一盤十里醉魚欖快步來了。
上菜的時候,小二腳下不知怎麼滑了一下,一個踉蹌就撞到了桌子上,手上端著的那個盤子跟著脫手……
蕭澤眼明手快地一把捏住了秦氿的手腕,把她往自己這裡拉了一下。
那盤子險險地擦著她的肩膀摔到了地上。
「啪!」
那盤子摔得四分五裂,熱湯的湯汁四濺開來,有幾滴還飛濺到了秦氿的肩上,燙得她皺了皺眉。
「對不起,客官!」小二慌了神,手足無措地連聲道歉,「客官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秦氿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她只是被濺到幾滴湯汁,雖然有點燙,但隔著衣裳也不嚴重,「你給我們換一份菜就行了。」
小二許是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好說話,慶幸極了,一邊反覆道歉,一邊俯身收拾起來。
這邊的動靜有些大,也引來了旁邊幾桌的注目。
秦昕本來只是隨便朝小二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秦氿半側著的臉龐上,整個人都驚住了。
那眉眼……
怎麼會是「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八章 秦昕
上一世那屈辱的一生,秦昕怎麼都不可能忘記。
重生以來,她無時無刻都記著那一天,秦氿被帶到她面前的那一天。
從那之後,她就不再是侯門千金。
她成了罪民之女。
是秦氿毀了她一生!
重生後的最初幾年裡,秦昕在夜裡還會為之夢魘,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秦氿的那張臉,她無時無刻不記著!
刻骨銘心。
小二很快就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秦昕心神恍惚地看著隔桌的那姑娘又重新坐了回去,依然是背對著自己,正用帕子擦拭著肩上的湯汁,她的動作幅度不大,再也沒有把臉轉過來。
「昕兒?」見她的神情有些異樣,二皇子顧璟問道,「你怎麼了?」
秦昕勉強笑了笑,說道:「剛剛被嚇了一跳。幸好那位姑娘沒事,不然這一盤子湯湯水水灑在身上,想想就覺得燙。」
「昕兒,你呀。」顧璟唇角一勾,輕笑著搖了搖頭,神色間帶著些許無奈,也帶著寵溺。
他的昕兒就是這般溫柔善良。
「你總這麼體貼別人,什麼時候也來體貼一下你的未婚夫呢。」顧璟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那雙狹長深情的眼眸目中彷彿只映著她一個人。
秦昕的臉頰暈出淡淡的紅霞,心裡反而更加不安了。
她得到如今的這一切並不容易,不想被任何人給毀了!
上一世,秦氿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搶走了,這一世,秦氿難道還要來防礙她嗎?!
秦昕纖長的眼睫垂下,眸子裡明明暗暗地閃爍著。
小二陸續上了菜,這醉風樓的手藝確實不錯,但秦昕這一頓飯卻吃得心不在焉。
秦昕總是忍不住往那一桌的方向看,卻再沒有機會看到那姑娘的臉,只能從對方的背影來判斷,那姑娘應該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
真得會是「她」嗎?
見隔桌的兩人用完膳後下了樓,秦昕有些急了,想對顧璟提議說他們也走吧,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這麼催促顯然太突兀、也太刻意了。
秦昕急中生智,指著方才秦氿的那張桌子道:「二公子,你有沒有發現方才那位公子的樣貌有些眼熟?」
「眼熟?」顧璟倒是沒有注意。
「似乎和端王府的三公子有幾分相似。」說到這裡的時候,秦昕猶疑的表情恰到好處。
顧璟剛剛沒有注意蕭澤,現在仔細回憶了一下,不禁若有所思。那位青衣公子的樣貌似乎是有一點像端王三公子。
端王顧霄是鎮守北地諸州的藩王,也是今上的皇叔,手握重兵。
藩王無詔不得入京,顧璟見端王的次數屈指可數。
九年前,皇帝三十大壽時,端王曾帶著端王世子和兩位公子來過京城。
彼時皇帝是讓其弟肅王招待端王世子兄弟三人,顧璟只在御書房和宮宴等場合不近不遠地見過端王三公子顧澤之。
當年顧澤之才十歲,現在他應該已經十九了,相貌與年少時多少也有了些不同。
顧璟眸光一閃,連忙起身跑到窗邊往下看去,但是那兩人已經走遠了,他只遠遠地看到了他們的背影。
「昕兒,你看清楚了沒?」顧璟轉頭問秦昕道。
秦昕搖了搖頭,「就是剛剛他們下樓梯的時候,看到了一眼。許是我看錯了。」
顧璟的右手下意識地抓住了窗檻,眸色幽深,思緒飛轉。
端王府這些年可謂暗潮洶湧,起源於嫡庶之爭。
端王妃子嗣艱難,與端王成婚二十年都沒誕下嫡子,端王迫於無奈在三十五歲那年立了庶長子為世子。誰也沒想到的是隔年,端王妃居然懷孕了,老蚌生珠為端王誕下嫡子顧澤之。
於是,端王府的局面就有些尷尬了。
端王世子無過,便是端王也不能說廢世子就廢世子,更何況顧澤之年幼,說得難聽點,能不能活著長大也不好說。
今年初,顧璟偶然聽到皇帝跟身旁的大太監提起要把顧澤之叫來京城讀書,還說等顧澤之來了,考校一下,若是當用,還是應該由嫡子承爵才是正統。
當下,顧璟就悄悄去信端王世子透露了這個訊息,以此向對方示好。
顧璟眉頭微蹙,薄唇緊抿。
秦昕打量著顧璟的臉色,出了個主意:「要打發人跟過去看看嗎?」
顧璟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妥。」
如果剛才那人真的是顧澤之的話,也就說,端王世子沒動手?這端王世子未免也太心慈手軟了,不像成大事之人……
他得好好想想到底誰才是更合適的合作對象。
顧璟的這個回答正在秦昕的意料中,於是,她話鋒一轉:「二公子,我的玉珮不見了,就是出京前,祖母特意去皇覺寺為我求來的那一塊。」
顧璟看著她,挑了挑眉梢。
秦昕沖他眨了一下眼睛,繼續說道:「玉珮剛剛還在的,後來被人撞了一下就不見了,許是被誰偷走了。」
秦昕說的意味不明,可是顧璟卻一下子明白了。
想要知道方才那人到底是不是顧澤之不難,只要尋個理由盤查路引就行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顧璟沉吟著接口道:「這青雲縣的治安真是糟糕。東順,你拿我的令牌去一趟縣衙。」
東順是顧璟的貼身小內侍,最是瞭解主子的心思,聞言連忙應命,帶著顧璟的令牌就匆匆跑了趟縣衙。
於是,青雲縣的縣令便知道二皇子的未婚妻在縣裡丟了一塊玉珮。
縣令當即就慌了。
自聖駕來到江臨行宮後,作為地方官,他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了什麼差錯,烏紗帽不保,沒想到,居然還真就出事了!
為了將功補過,縣令立刻就表示會派出衙差搜捕賊人。
「張大人,」東順尖細著嗓子道,「殿下不想為了一塊玉珮擾民。」
張縣令懂了,忙道:「那下官就讓人暗中去查。」
東順辦完了差事就告辭了,張縣令趕緊叫來班頭吩咐一二,就命衙差去查。
東順給的線索有限,只說那偷玉珮的小賊不是本地人,年紀很輕,其他什麼線索也沒有,就連張畫像也沒提供。
這讓衙差傷透了腦筋,最後,他們決定把重點放在客棧,逐一盤查所有的住客。
不多時,青雲縣的大街小巷裡就出現了不少橫衝直撞的衙差。
臨街的香茗茶館裡,秦氿看著街上往來的衙差,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她叫住了路過的茶童,含笑問道:「外面出什麼事了,怎麼鬧哄哄的?」
「差爺們在盤查外鄉人。」茶童顯然被好幾個客人問過了,回得十分順溜,「聖駕如今就在江臨行宮,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在茶童看來,衙差是在整治宵小,保障治安,當然是好事。
秦氿狀似好奇地問道:「前幾天也查過嗎?」
「在聖駕抵達之前就查過一次了。」茶童有問必答,「客官,您還需要點什麼嗎?」
秦氿又要了一盤炒瓜子,給了茶童兩個銅板,就把人給打發了。
她從茶童這裡得到了一個資訊,像現在這樣的盤查並不是慣例,只在聖駕抵達之前查過一次。
所以,今天的盤查十有八九有異,偏偏這麼巧,發生在她今天巧遇秦昕以後。
這多半就是沖自己來的!
剛剛在醉風樓的時候,秦氿就注意到了秦昕時不時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在離開後,她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拉著蕭澤一起找了這間茶館坐下,想看看情況。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她才剛在衛皇后面前露了臉,現在絕不是讓女主發現她的好時機。
要不,還是連夜跑路吧?先離開了青雲縣再說。
她仔細考慮了一會兒,還是否決了這個念頭。
很顯然,秦昕還沒有確定自己的身份,要不然,現在也不會是衙差在排查了。自己要是跑了的話,只會落得被動。
秦氿左手托著腮幫子,右手摸著瓜子嗑,她越想越愁,不知不覺,一小盤瓜子就被她嗑光了。
她抬手打算吩咐茶童再上一盤,這時,正在悠然品茗的蕭澤溫言道:「要不要幫忙?」
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彷彿很清楚秦氿遇到的麻煩不小。
秦氿懶洋洋地斜了他一眼,「你會這麼好心?」
蕭澤淺淺一笑,猶如和煦的春風拂過大地,道:「互惠互利。」
他換了個位子,坐到了秦氿的旁邊,沖她勾了勾食指,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格外清澈,格外明亮。
秦氿配合地把頭湊了過去。
很快,秦氿的眼睛便亮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章 解決
幽靜的茶館裡,秦氿捧著茶杯,愜意地喝了兩口。
她的目光透過半敞的窗戶看著下方街道上從香茗茶館走出的蕭澤。
蕭澤氣定神閒地走向了正在路上巡邏的兩個衙差,駐足與他們說起話來。
他氣度高華,神情溫和,舉手投足間,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優雅得無懈可擊。
他笑著和衙差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又從袖中摸出了一塊碎銀子悄悄地塞給了對方,這才又原路返回了茶館。
秦氿收回了目光。
除了她以外,還有兩個人正悄悄地盯著蕭澤的行蹤。
那是兩個年輕的男人,一個著灰衣,一個著青衣,他們藏在一條巷子的角落裡,目光緊緊地凝視著蕭澤的身影,神情陰戾。
「小六,三公子不會發現了吧?」灰衣男子沉吟著道。
「發現就發現吧,乾脆我們早點動手把他解決了!」青衣男子小六冷哼著抬手,做了一個砍人的動作。
「不行。」灰衣男子趕緊制止了他,「聖駕就在江臨行宮,要是三公子在這裡出事,說不定會驚動聖駕,到時候,這一帶必定會加強戒備,萬一查到我們身上連累了世子爺那就不妙了。」
也怪他們在姚慶縣跟丟了人,無奈只能化整為零,分頭行事,不然,這裡也不會只有他們區區兩人,以至行事多了太多顧慮。
「不能再等了!」小六不耐煩地說道,「要是讓三公子見了皇上,等到皇上下旨廢世子……那就晚了。別等其他人了,我們先下手為強,這功勞你我也能獨佔。」
灰衣男子蹙眉沉思著。
雖說他並不讚同輕舉妄動,但是剛剛瞧三公子和衙差說話的樣子,神色很是熟稔,莫非三公子真的發現了他們?!
所以,現在這些衙差是聽命於三公子在搜查他們兩人的下落?
這個時候,他們必須步步為營。
「小六,你回客棧,我先去盯著他。」灰衣男子道。
小六還想說什麼,但被灰衣男子用眼神制止住了,於是,只得悶悶地應了一聲:「是。」
小六獨自回了客棧,心裡還是不服氣得很,覺得同伴就是顧慮太多。
就算只有他們兩個人又如何,照樣可以無聲無息的收拾了三公子,三公子想告狀?去地府告吧!
憤憤不平中,小六進了客棧,正好有兩個衙差來客棧盤問,一見到他回來,掌櫃忙說:「差爺,這位客官也是方從外鄉來的,幾日前才住進這兒。」
於是,兩個衙差的目光警覺地朝小六投射過去,其中一人說道:「喂,你是從哪兒來的,可有路引?」
這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問話,聽在小六的耳中就有些微妙了。
尤其,他和同伴剛剛才在茶館外看到三公子同衙差關係親暱地說話。
衙差見小六沒反應,就又拔高嗓門重復了一遍:「你的路引呢?」
「差爺,這是我的路引。」回過神來的小六若無其事地拿出路引遞了過去。
衙差看過路引後,又追問道:「你是何時到的青雲縣?」
「五天前。」
「來做什麼?」
「路過。」
「路過?」衙差打量了小六一眼,接著道,「那你是要去哪兒?聽掌櫃說,你們一行有兩人,另一個人呢?」
小六臉上的笑快要撐不住了,心想:這些人怎麼這麼囉嗦!往常,除了進城要查路引外,城裡也就不會再盤查。所以,這幾個衙差肯定就是在查他們吧?!定是三公子想要藉著青雲縣的衙差來除掉他們。
想得美!小六暗自咬牙。
見小六久久不答話,衙差也有些不耐煩了,硬聲道:「問你呢,說!」
小六憋著氣道:「去京城訪友。」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青雲縣?」衙差再問。
「等過幾天吧。」小六隨口敷衍。
衙差狐疑地盯著小六,沒好氣地再問道:「到底是『過幾天』?」
「三天。」
「為什麼要在青雲縣住三天?」
「訪友!」
衙差冷下臉來,「不是說是去京城訪友嗎?」
「我……」被反覆盤問的小六徹底不耐煩了,「你煩不煩,老子有路引,還問什麼問!」
小六認定了這些衙差是不安好心,而兩個衙差卻是越看小六越覺得可疑,先不說他的回答前後不一,光看這驕橫的態度就不是什麼良民!
說什麼要去京城訪友,卻又不急著趕路,非要在青雲縣住上幾日,真當他們是傻子哄呢!
這個人絕對可疑,肯定就是他和他的同夥偷了二皇子未婚妻的玉珮!
寧可抓錯,也不能放過!
這麼想著,兩個衙差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虯髯鬍板著臉道:「你,跟我們回衙門吧。」
兩個衙差二話不說地上來抓人。
小六本就不耐煩,見狀,怒火騰地一下躥了出來,不屑地說道:「就憑你們,還想抓我?!」
他反手一把抓住虯髯鬍衙差的右胳膊,直接把對方往地上摔去,連帶旁邊的桌椅也被撞得歪七扭八。
客棧的掌櫃和小二們都嚇到了,往櫃台後縮。
局面一下子就亂了。
衙差本來對小六還只有三分猜忌,此時此刻登時化為了九分,另一個三角眼的衙差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就罵罵咧咧地迎了上去。
小六的身手遠比這兩個衙差好得多,三兩下就奪下了衙差的佩刀。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抬手一刀揮向那三角眼衙差的大腿,然後隨手扔下佩刀就往外走。
他也知道自己惹上麻煩了,但那又怎麼樣?
三公子既然已經打通了青雲縣的關節,讓這些衙差來搜拿他們,他們本來就不能在此久留。
「快,快抓住他!」
這個時候,有一隊衙差巡邏到這裡,客棧裡的兩個衙差連忙大叫出聲。
那隊衙差注意到了客棧裡的狼藉,立刻氣勢洶洶地朝小六圍了過來。
這一下,不管小六到底是不是「賊人」,都不重要了,聖駕就在江臨行宮,他敢在青雲縣動手,就絕對不能姑息。
班頭立刻下令拿人:「給我把這形跡可疑的賊人拿下!」
十來個衙差應和了一聲,蜂擁著把小六包圍了起來,全都拔出了刀鞘裡的長刀,刀刃自然是全都對準了小六。
雙拳難敵四手。
這一下,小六很快就被這些衙差給制服了,兩把寒光閃閃的長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搜!」
班頭一聲令下,就有一個衙差給小六搜起身來,小六臉色都黑了,大力掙扎著,喊道:「放開我!」
「咚!」
一塊銅製的令牌從他的身上掉了下來,另一個衙差立刻就把令牌撿了起來。
這衙差的臉色瞬間變了。
這分明就是端王世子的令牌!
所有衙差看著小六的臉色全都變了。
街上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起來。
既然小六不是普通的賊人,班頭自然也不敢隨意處置他,連忙吆喝道:「帶回縣衙!」這個燙手山芋還是得盡快交給縣太爺。
一行衙差立刻就押著小六上路了,當他們走過香茗茶館時,還在茶館二樓品茗的秦氿也看到了。她斜眼看了一眼笑容溫雅如春風的蕭澤,覺得這個人從裡到外、從皮囊到骨髓全都是黑的。
「這個就是一直跟蹤你的人?」秦氿肯定地問道。
蕭澤含笑地點了點頭,並沒有解釋此人不過只是其中之一。
在和秦氿同行後,一開始確實甩掉了那些人的追蹤,但後來,在進入青雲縣的當天,他就發現自己又被兩個人盯上了。只不過,許是人手少的關係,他們沒有立刻動手。
既然如此,那就該輪到他動手了。
聖駕在這裡對他來說是個好機會,他原本就計劃著把這兩枚釘子在聖駕面前拔出。
這下倒是一舉兩得了。
蕭澤執起白瓷茶杯,淺啜了一口茶水,琥珀色的茶湯映得他的眼眸更亮了。
「合作愉快。」他的聲音溫潤,如翩翩貴公子一般優雅從容,每個動作都說不出的好看。
秦氿可不敢居功,「我什麼也沒做。」
「那些衙差是沖你來的。」蕭澤笑眯眯地說道。
「那倒也是。」秦氿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笑得眉眼彎彎。
蕭澤低頭悶笑了兩下,笑容清淺,眉目生輝。
秦氿的心情好極了,又轉頭看向了外面的街道,纖長的手指指了指那個被衙差制住的男人,問道:「接下來會怎麼樣?」
蕭澤笑而不語,又喝起茶來。
秦氿好奇地盯著他。
蕭澤慢悠悠地又喝了好幾口茶,正當秦氿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
「接下來,你的麻煩也不會有了。」
蕭澤的神情間帶著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秦氿聽得一頭霧水,一雙明亮的杏眼忽閃忽閃的。
她不知道蕭澤到底知道了多少,也懶得問,反正就算問了,他多半也不會說。
唔,就這樣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十章 姨母
江臨行宮的玲瓏水閣中,皇帝看著跪在下面的二皇子顧璟,臉色冰冷。
「父皇,」顧璟的腰背挺得筆直,分辯道,「兒臣是無辜的!」
顧璟是一柱香前被皇帝叫到這裡來的,他一來,皇帝就把一塊令牌丟到了他跟前,那是端王世子的令牌。當時,錦衣衛指揮使正在回稟審訊結果,人犯已經招認是奉了端王世子之命來暗殺顧澤之的。
錦衣衛指揮使稟完後,就被皇帝給打發了,那之後,顧璟就跪在了這裡,一直跪到現在。
顧璟知道,自己闖了禍。
端王世子終究還是對顧澤之出手了,但是卻被他給「無意中」捅到了父皇這裡。
現在已經不是端王世子能不能成事的問題了,而是父皇會怎麼想?
父皇會不會以為自己想要介入端王府的嫡庶之爭?!
「父皇,兒臣今日陪秦二姑娘去青雲縣,秦二姑娘的貼身玉珮被小賊偷了,所以,兒臣才會想請當地的父母官幫忙找找。」顧璟一臉真誠地說道,「兒臣真不知道端王府的三叔也在縣城,兒臣……」
不管怎麼樣,顧璟都必須咬住牙關不認。
他心裡暗暗慶幸,幸好當時秦昕找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藉口。
「顧璟,你還敢騙朕!」皇帝直視著顧璟,當他發怒時,一身的帝王威儀讓人不敢直視,「你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父皇,」顧璟膝行幾步,重重地對著皇帝磕頭道,「您誤會兒臣了,兒臣不敢有一字半句謊話!」
皇帝微微眯眼,沉默著,不置可否。
沉寂蔓延,顧璟的心裡更加忐忑。
「父皇……」
終於,顧璟壓抑不住心頭的不安,開口還想分辯,可皇帝已經不想聽了,揮了揮手,打發他下去,道:「從今日起,你就別出行宮了。」
顧璟的頭皮有些發麻,沉悶地應了一聲:「是,父皇。」
顧璟垂首退了下去。
伺候在玲瓏水閣的大太監周新給皇帝遞了茶水,寬慰道:「皇上,您先消消氣。」
皇帝望著前方微微搖晃的門簾,唇角露出了一抹嘲諷的冷笑,問道:「周新,他說的你信嗎?」
「……」周新哪裡敢答。
皇帝也不是真的想從周新那裡得到什麼答案,右手成拳在案頭叩動了兩下。
他才剛下旨召顧澤之進京習武念書,旨意裡也並未提及到有意改立世子的事,甚至都沒有跟端王叔透露過半點口風,就連在朝堂上也無人知曉他的這一念頭,端王世子怎麼就會這麼迫不及待地不惜派人一路追殺?!
除非端王世子知道若讓顧澤之進了京,他自己的世子位就會不保。
皇帝還記得他也就隨口提過一句「端王府的嫡庶不能亂,得讓嫡子承爵」,而當時聽到他這話的,除了周新,就只有正好過來請安的顧璟了!
十有八九是顧璟在藉此向端王世子「示好」吧。
「咳咳咳……」
皇帝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咳得幾乎上不來氣。
大太監周新趕連給皇帝順氣,正要喊人去宣太醫,皇帝艱難地抬了抬手,阻止了他。
「咳咳咳!」皇帝還在咳個不停。
周新無奈,趕忙去拿了太醫祕製的藥丸,服侍皇帝服下。
好不容易,皇帝才緩了過來,臉色蒼白,形容間疲憊無力。
「別告訴皇后,免得她擔心。」皇帝淡淡地說了一句。
周新欲言又止,他近身服侍在皇帝身邊,也是少數知道皇帝龍體狀況的人。
皇帝這段日子龍體每況愈下,卻是秘而不宣。
周新知道這是為了六皇子。
若是朝臣知道皇帝的龍體已經差到這個地步,朝中上下又得「逼迫」立太子了。
「轟隆隆!」
窗外傳來陣陣雷聲,外面的天空中陰雲層層,透著一種風雲欲來的危險感。
雨水嘩嘩地落了下來,大雨如簾。
青雲縣的客棧裡,秦氿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隨口問蕭澤道:「你要走了?」
蕭澤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秦氿心裡如釋重負,臉上卻做出一副依依惜別的樣子,祝福道:「一路順風,別再被人追殺啊!」
她心中暗道:就算被追殺,也千萬別來找她了!
她的心思簡直寫在了臉上,蕭澤一眼就看出來了,劍眉微微一挑。
「原來你這麼關心我。」蕭澤笑了,笑容格外溫和,格外親切,「在再見你之前,我定會好好保重的。」
眼前的青年眉眼如此漂亮,當他這樣深深地凝視著一個人時,讓人難免心跳就漏了兩拍。
秦氿嘴角的笑容一僵,總覺得他這句話就像是咒她似的。
蕭澤當天就離開了。
而那些衙差再也沒來盤查過,秦氿懶得理會這背後的原因,總之,自己無驚無險地渡過了這一劫!
當天,秦氿就向徐鏢頭提出了次日啟程離開青雲縣。
對於蕭澤,秦氿就簡單地說了一句「他有事先走了」,徐鏢頭也沒多問,他們收拾起了行囊,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
一行車隊順利地出了縣城,又趕了兩天的路,在到達隴州的豐谷縣後,鏢隊的差事就算結束了。
豐谷縣距離京城也就大半天的路程,這是秦氿反覆回憶小說的劇情後挑選出來的一個地方。
本來,她計劃得好好的,在這裡開個小鋪子,等以後就立個女戶,愉快地躲開成為炮灰的命運,誰能想到……
哎。
秦氿嘆了口氣,在休息了兩天後,她找了個中人,還是按原計劃看起鋪子來。
兜兜轉轉了幾天,秦氿最後在主街上租了一間小鋪子。
這鋪子有前後兩間,前面開鋪子,後面可以住人,還有一個小院子能種種花、種種菜什麼的,一年的租金也就三十兩銀子,對於秦氿而言,再合適不過了。
其實她心裡知道,自己在這兒是待不久的,但做戲總是要做全套。
果然——
在她租下鋪子後沒幾天,一輛華貴的黑漆平頂馬車停在了鋪子前。
那個時候,秦氿剛採買了一些食材回來,還沒進門,就看到了一個老嬤嬤在小丫鬟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了。
這老嬤嬤秦氿也認得,正是當天在青雲縣送她回客棧的徐嬤嬤,她穿著一件藏青色比甲,一舉一動就像是用尺子量出來似的標準。
她才剛立定,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秦氿,立刻露出笑容,迎了上去,道:「秦姑娘,許久不見。」
「徐嬤嬤,你怎麼來了?」秦氿露出了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即臉上綻放出了笑容,「小公子可好些了?」
徐嬤嬤立刻回道:「小主子已經全好了,常說要再見見姑娘,親自向姑娘道謝呢。我們主子也想見見姑娘。」
「顧夫人也在豐谷縣上嗎?」秦氿問道。
下一瞬,馬車的窗簾被一隻素白的手拉開,露出一張美麗雍容的面龐,對方含笑地看著她。
秦氿雙目微瞪,她沒想到皇后竟然親自來了。
「顧夫人,」秦氿歡喜地說道,「您怎麼來了,快進來坐吧。」
衛皇后目不轉睛地看著秦氿,似乎是想把她的臉龐印刻在腦海中,然後笑了。她扶著徐嬤嬤的手下了馬車。
秦氿連忙領主僕兩人進了鋪子。
這間鋪子雖說還沒有開張,但稟著「做戲做全套」的原則,秦氿已經佈置得七七八八了,還請木匠來給前面的鋪面打了一套放點心的櫃子,鋪子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木香。
「顧夫人,」秦氿不好意思皺了皺鼻子道,「我這兒還亂得很,來不及收拾。」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她們領到了後間。
鋪子的後面隔著一個小院子,就是一排廂房,秦氿便住在這裡。
上一任租客還留了一些不要的傢俱,秦氿估摸了一下手上剩餘的銀子,只簡單打掃了一下,沒有更換,又另外弄了幾盆花草,看著清清爽爽。
「你這兒倒是拾掇得很好。」衛皇后笑著誇獎了一句。
「您過獎了。」秦氿請她坐下,「我去給您泡杯茶……」
秦氿話還沒說完,衛皇后突然急切地拉住了她的右腕,又緊緊地把她攬在了懷裡。
「好孩子。你、你受苦了……」
衛皇后聲音哽咽,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這具嬌小乾瘦的身體有些僵硬,生怕嚇著了這孩子,只能不捨地把她放開了。
果然,她一放開手,就見到這孩子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她趕緊收拾好情緒,道:「小氿,你別怕。我是你姨母。」
「啊?」
秦氿「震驚」地看著衛皇后,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眨了眨眼。
衛皇后的鼻子有些酸,心道:這孩子這些年,真是遭了大罪了。
想著幼白上次跟自己描述過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以及則寧從江余縣打聽回來的種種,衛皇后把趙阿滿夫婦千刀萬剮的心都有了。
「你別怕,有姨母在,沒有人敢再欺負你了。」衛皇后溫柔地說道,眼眶微微濕潤。
「您是我姨母?」秦氿神情怔怔地問道。
「嗯。」
衛皇后用力地點了下頭,心裡有數了:除了剛聽說自己是她姨母時,小丫頭很震驚外,她的表現算是十分平靜了,很顯然,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她並非趙阿滿夫婦的骨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一章 認親
「小氿,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是趙阿滿生的?」
衛皇后這麼問了,秦氿就點點頭。
她半垂著眼睛,囁嚅道:「從小到大,他們對我都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家裡的活都是我在幹,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個好臉色。」
「為了給李家寶換一個上縣學的名額,他們把我賣給了徐家沖喜,我不願意,她就打我,還說就是打死了也是我活該,到時候一張薄席一裹隨便一扔。」
「那天,趙阿滿把我打了一頓後就出去,我偷偷聽到李金柱勸了兩句,說我好歹也是秦家小姐,真打死了,萬一以後秦家有人找來,他們擔待不起。」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我姓秦。」
「秦氿是我給自己取的名字。」
秦氿半真半假的說著,當時,在辦路引的時候,她沒想過回侯府,乾脆就用了本名「秦氿」,這瞞不了人。所以,她就打著「聽到」這一幌子,把名字的漏洞捅到了明處。
衛皇后越聽越惱,忍不住重重地拍案。
「可惡!」
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掌狠狠地揪著般劇痛無比。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人,他們的女兒在侯府金尊玉貴的長大,卻不好好去對待別人的女兒,當牛做馬,任意欺辱和傷害。
要不是這小丫頭機靈跑了,真被嫁給一個傻子,豈不是連她的姻緣和後半輩子都被他們給毀了!
一想到這裡,衛皇后就忍不住想把李家人碎屍萬斷!
只可惜,那對夫婦犯下了殺人罪,背井離鄉,逃之夭夭了。
衛皇后強忍著心裡的痛楚,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她輕柔地摸摸秦氿的髮頂。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應該是有著一頭烏黑柔亮的秀髮,但是自己掌心的觸感,卻是毛躁乾枯。這丫頭太苦了!
「顧夫人。」
小姑娘嬌糯糯的聲音打斷了衛皇后的思緒,就見她抬著巴掌大的小臉,一雙烏黑純淨的杏眼一眨不眨,艱難地問道:「您說,您是我姨母。那我爹娘是誰?為什麼……為什麼爹娘他們不要我?」
衛皇后嘆了一口氣,道:「你是忠義侯府秦家長房的嫡女,也是秦家這一輩的嫡次女。」
她拉著秦氿冰冷的小手,一五一十地把當年的經過說了,只是掩去了皇帝還是太子時被差點被廢的種種,只簡單地歸納為秦家當年因為遭人誣陷被流放,這才把剛出生的孩子託付了出去。
「……秦家平反後,就派人去接你,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拿自己的女兒把你給替換了。」
「原來是這樣……」秦氿恍然大悟。
過了一會兒,她才問道:「顧夫人,那我家中還有誰?爹娘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秦氿的神情有些不安,衛皇后拍了拍她手,笑著安撫了兩句,又說道:「你爹娘已經不在了,你還有一個胞兄和一個胞弟,你長兄叫秦則寧,你幼弟叫秦則鈺。至於秦家的其他人……」
衛皇后的臉色冷了一瞬,然後又笑了,道:「不過是隔房的叔伯罷了,他們的喜惡,你不用在意。你的祖父也過世了,但祖母在還,平日裡你多做做面上的功夫就行了。還是那句話,秦家其他人的喜惡,你不用在意,一切自有本……自有姨母替你做主。」
秦氿點了點頭,心道:想來,衛皇后對於秦家決心靠向二皇子的事,也是心裡有數的。
「乖。」衛皇后眉眼溫和,接著道,「你的外祖家姓衛,是簪纓世家,祖上出過兩位首輔,四位封疆大吏,十一人曾位列三甲,更有進士、舉人不勝枚舉,絕不是什麼小門小戶。」
說到衛家,衛皇后的眉宇間流露出滿滿的驕傲。
「你外祖父現任江南總督,正在任上。你與你娘長得一模一樣,你外祖父、外祖母要是看到你,一定能認出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只是你比你娘小時候可瘦多了……」
看著眼前的小丫頭瘦瘦小小的樣子,想著她滿身的傷疤,衛皇后鼻子一酸,一直克制著的眼淚自眼角湧了出來。
她的妹妹,在花一樣的年紀就受著流放之苦,臨終前心心念念的就是這個女兒。
而她呢!這些年,卻把那個冒牌貨捧在手心裡疼著寵著!
自責和懊惱猶如藤蔓一般糾纏在衛皇后的心口。
秦氿摸出一方帕子,輕輕替衛皇后擦著臉頰上的淚,安慰道:「……姨母別哭。」
她這聲「姨母」叫得生澀而又艱難,卻讓衛皇后的眼淚更加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再次摟住了秦氿,就彷彿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哽咽道:「乖孩子……乖孩子,姨母以後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衛皇后的身子向來不好,最忌大喜大悲,一旁的徐嬤嬤趕緊勸道:「夫人,您與表姑娘相認是件天大的好事,怎麼能哭呢,應該高興才是!」
「夫人,您瞧表姑娘都被您嚇著了。」
衛皇后看著小姑娘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一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杏眸明亮有些不知所措。
衛皇后笑了,拉著小丫頭粗糙的手,道:「小氿,你隨我回京吧。」
「可是……」秦氿露出了遲疑之色,看了看周圍,「姨母,我這間鋪子才剛租。」
她有些不捨得,雖然是「做戲」,但好歹這裡也是自己一點點佈置出來的,多少還是花了些心血的。
「沒事。」衛皇后笑著說道,「這間鋪子先放著,日後,你可以讓一個可靠的管事來這裡替你打理。」
她心裡琢磨著乾脆替這孩子把這間鋪子買下來就是。
衛皇后動之以情地勸了一會兒,秦氿終於應下了。
於是,當日正午,秦氿略作收拾後,她們便動身上路了。
此地距離京城足有三十里路,衛皇后本來也不該親自過來,讓徐嬤嬤把秦氿宣去便是。但是她心裡著急,又擔心秦氿會胡思亂想,非要自己親自跑這麼一趟。皇帝對她向來愛重,也就沒有阻止,只派了一些侍衛護送,讓她微服出宮。
一行人一路急追慢趕,終於在天黑前抵達了京城,一行馬車直接進了皇城。
在路上的時候,衛皇后已經向秦氿說了自己的身份,也讓她進宮先暫住幾日。
馬車停在了宮門前,徐嬤嬤向侍衛交驗了令牌。
不遠處,一道著寶藍色織金錦袍的身影正在宮門前,他形容俊朗,身形頎長挺拔,神情怔怔地望著馬車的方向,下意識地跨出一步,卻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馬車進了宮門,秦氿就隨著皇后坐上了轎輦,一路抵達了鳳鸞宮。
「母后……」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殿內跑了出來,跑下石階,歡快地奔向了衛皇后。
男童白皙俊俏的小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喜悅,正是六皇子顧瑧。
「瑧兒,」衛皇后也笑了,笑容由心而發,「這是你表姐。」
「表姐。」顧瑧活潑地叫道,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奇地打量著她。他還記得是秦氿把他從湖裡救起來的,看著她的眼神透著親近。
秦氿有些手癢癢,抬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髮頂。
「小氿,他單名一個『瑧』字。你們表姐弟也不用太拘束了,你叫他瑧兒就是。」衛皇后含笑看著兩人,「我們先進去吧。」
顧瑧從荷包裡掏出了一顆松仁糖,遞給秦氿,「表姐,吃。」
小家夥那天真無邪的樣子看得秦氿的心都酥了,口中的糖似乎也更甜了。
「小氿,你先在本宮這裡住一陣子。等秦家安頓好了,你再回去。」衛皇后眼中掠過一道利芒,面上若無其事地說道,「本宮會替你娘好好照顧你的。」
衛皇后這趟出門去接秦氿前,就吩咐下人在偏殿給她準備好了房間以及一應的衣裳首飾,就是希望外甥女在宮裡能住得舒舒服服的。
「好啊,」顧瑧興奮地抬起小臉,眼睛亮晶晶的,「表姐,你住在娘親這裡,正好可以陪我玩。」
秦氿笑吟吟地應了,這時,一個青衣宮女來稟報道:「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求見。」
她這才剛回宮,貴妃居然就得到了訊息。衛皇后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淡聲拒了:「本宮正忙著,不見。」
青衣宮女應聲退下。
秦氿微微垂眸,眸光閃爍。
小說中,帝後感情頗深,皇帝登基十年,也就選秀過一次,四妃中也只立了貴妃和淑妃,比大祁朝其他幾任的皇帝,後宮可謂清靜。
若不是六皇子年幼,身體又不好,朝臣們也不至於會為立長和立嫡而爭哄不休。
而貴妃正是二皇子顧璟的生母。
秦氿不由想起了六皇子在小鏡湖落水的事,可想而知,若是當日顧瑧溺亡,那麼最大的得益者必然是二皇子顧璟。
這段日子,除了調查自己的身世外,衛皇后肯定也調查了顧瑧落水的事,想必衛皇后也已經在懷疑貴妃母子了。
「娘娘。」徐嬤嬤看了一眼天色,趁著這個間隙含笑道,「秦大公子還候在宮門外,許是在等表姑娘呢。」
「則寧有心了。」衛皇后微微頜首,吩咐管事太監道,「余平,你去告訴他一聲,本宮留小氿住些時日。」
「奴婢遵命。」
鳳鸞宮的管事太監余平領命出去了。
一出去,余平就看到一個三十出頭的美豔女子衣著單薄地跪在鳳鸞宮外,纖瘦的身形在秋風中瑟瑟發抖。
裝模作樣!余平冷哼了一聲,快步自貴妃身旁走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二章 揭穿
出了宮門,余平就看到了站在一匹紅馬旁的秦則寧。
著一襲藍袍的青年不過十七八歲,劍眉如墨,眸似星辰,豐姿俊秀,風一吹,烏黑的髮梢肆意飛揚,透著幾分輕狂與恣意。
「秦大公子。」
余平甩了下手裡的拂塵,對著秦則寧揖了揖手,把衛皇后的意思轉告給了他。
秦則寧抿著薄唇,沉默了。
他也明白現在不是把妹妹帶回去的好時機。
畢竟府裡還不知道這件事呢,再者,還有個冒牌貨在那裡,總是得清理清理的!
秦則寧眸底掠過一道利芒,對著余平拱手道:「請公公告訴皇后娘娘一聲,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秦則寧領著御前四品侍衛的差事,當皇帝在江臨行宮吩咐他去查查秦氿的來歷時,他還不知道帝后的用意。
直到他到了豫州江余縣,一點點地往下查,才漸漸地發現了這個殘酷的真相。
他的妹妹竟然被兩個心思歹毒之人替換了!
他的妹妹不但被替換,還被人磋磨、被人折辱,甚至差點就被毀了一生。
秦則寧以最快的速度從江余縣趕回了京城,把查到的一切稟明瞭帝后,原本他是想親自去接妹妹回京的,但是皇后姨母擔心會嚇到她,親自跑了這一趟把妹妹接了回來……
思緒間,秦則寧已經策馬回到了忠義侯府。
把馬丟給小廝後,秦則寧就目標明確地朝秦太夫人的榮和堂去了。
「大哥。」
走在路上,秦則寧遇到了秦昕,秦昕也正往榮和堂去。
今日的秦昕穿著一件海棠紅繡折枝綠萼梅的褙子,下頭搭配了一條粉色的百褶裙,烏黑濃密的秀髮挽著雙丫鬟,鬢角戴著兩朵粉玉珠花,那巴掌大的小臉膚光勝雪,笑起來時,眉眼彎彎,明豔動人。
「大哥,」秦昕向著秦則寧福了福,親暱地笑道,「你今日回來得真早。我正要去祖母那兒,咱們一塊兒吧。」
秦則寧神情怔怔地望著她,眸色幽深。
曾經,他把她視為父母留下的珍寶,百般呵護。
可是如今,一想到秦昕在侯府裡金尊玉貴地長大,而她的親生父母卻在日日折磨著他的妹妹,一股恨意就自秦則寧心頭油然而生。
秦昕到這個家時已經快四歲了,她到底知不知道……
秦昕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怵,遲疑道:「大哥,你怎麼了?」
秦則寧若無其事地說道:「母親的祭日快到了,過兩天我休沐,你和我一起去皇覺寺給母親上柱香吧。」
秦昕忙不迭地應了:「那我讓人去準備一下佈施。」
秦則寧不置可否。
他配合著秦昕的步伐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意味深長地說道:「母親在世時就常常惦記著你,她臨終前也是死不瞑目,說她會一直留在陽間,守著你,看著你……」
此時,正值黃昏,天空一片晦暗的灰藍色。
屋簷下,幾盞燈籠在晚風中微微搖晃,燭火似明似暗。
一陣涼風吹過,秦昕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下意識地迴避了秦則寧的目光,笑道:「大哥,我已經回來了,母親也一定已經安息了。」
「是嗎?」秦則寧刻意停頓了一下,唇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放慢了語速,「自己的女兒被人調換了,母親怎麼能安息?!」
秦昕的眼中掠過了一抹顯而易見的慌亂,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嬌嗔道:「大哥,你在胡說什麼呢!」
這一刻,秦昕的神情給了秦則寧答案,他沒有猜錯。
秦則寧直視著她,厲聲道:「你不是我妹妹!」
他確定了,秦昕知道!
秦昕她知道她自己是個冒牌貨!她跟她的親生父母根本就是一路貨色!
秦則寧烏黑的瞳孔中迸出淩厲的鋒芒,眸光似電。
秦昕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朝秦則寧走近了一步,想要彌補,「大哥……」
「別叫我大哥。」秦則寧退開了,厭惡地看著秦昕,再一次強調道,「你不是我妹妹!」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步伐堅定,那頎長的背影透著決絕。
秦昕神色慌亂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捏緊了手裡的帕子,眸子裡閃閃爍爍。
貼身丫鬟書香一臉無措,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大爺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對您發脾氣呢?」
秦昕沒有回答,臉上陰晴不定。
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為什麼秦則寧會知道了?!
秦昕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上一世,她來到侯府後的第三年,就被祖父發現了端倪,毀了她一切。
後來,秦氿被找了回來,成了侯門千金。
而她呢,被生生地打入塵埃,她的親生父母被判了流放,她也被趕出了侯府,跟著父母一起流放嶺南,受盡了折磨……
連上天都可憐她,給了她重來的機會!
這一世,她步步籌謀,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為什麼秦則寧會知道這件事?!
為什麼?!
秦昕雙眸微微一張,忽然想到了在青雲縣時遇到的那個姑娘。
當時,她就覺得那個姑娘長得有些像秦氿,後來,她還想著等二皇子查過後,可以再旁敲側擊的問問那姑娘的路引上寫了什麼。
但是,二皇子卻被皇上罵了,還被罰不許出行宮,就連她也沒有再能見到他,那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難道說,那姑娘真的是秦氿?!
她找過來了?
秦昕的心裡一陣慌亂。
她握了握拳,好不容易才稍稍平靜下來,腰桿挺得筆直。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現在的一切,絕對不能讓他們再來害她!
現在和上一世已經不同了,她現在是聖旨御賜的二皇子妃,秦家不會再輕易捨了她的!
秦昕定了定神,加快腳步往榮和堂的方向走去。
「二姑娘。」
榮和堂的東次間外,一個打簾的小丫鬟一臉復雜地向秦昕屈膝行了禮。
秦昕的心裡「咯噔」一下,心想:秦則寧該不會已經向太夫人說了吧?!他做事也太隨意了,難道就不知道先把這些下人給遣開?他把她的臉面置於何地!!
小丫鬟為她挑開門簾。
秦昕把書香留在了外面,進了東次間,就聽到秦則寧冷聲道:「……就該各歸其位!」
秦太夫人坐在一張紫檀木羅漢床上,面沉如水地抿著唇,秦則寧就站在她身前,背對著秦昕。
「大哥……」秦昕喚了一聲,聲音微顫。
秦則寧看也不看她,冷冷地說道:「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叫我大哥的。」
秦昕的眼眶一下子紅了,編貝玉齒輕咬著嬌嫩的下唇,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十年的親情,她叫了他整整十年的大哥,他們的兄妹之情難道就敵不過區區的血緣?
秦太夫人一向疼愛秦昕這個孫女,忍不住責怪秦則寧道:「寧哥兒,別這麼對你妹妹說話!」
「祖母,她不是我妹妹。」秦則寧側過身抬手指向秦昕,神情冷峻而憎惡,「是她那對卑鄙無恥的父母換走了我的親妹妹,還對她百般折磨,任意打罵。」
「我就算養條狗也不會反咬我一口!」秦則寧一字比一字冰冷。
「寧哥兒!」秦太夫人眉頭皺得更緊,打從心底裡不願意相信秦則寧說的是真的。
可這麼大的事,秦則寧也不可能亂說。
秦太夫人心煩意亂,她還記得秦昕剛接回府時,才不過四歲,小小的,小姑娘又乖巧又聰明,像粉團子一樣。
長子和長媳早早就去了,她就把秦昕養在了自己的膝下,就連名字也是她親自取的。
她親眼看著這孩子慢慢長大,甜甜地叫自己祖母,哄著自己開心。
這個孫女就是她的開心果,她的小棉襖啊,她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就算李家那兩口子有錯,秦昕是無辜的啊!
怎麼能把這份罪加諸在秦昕的身上!
「祖母。」秦昕感激地望著秦太夫人,眼眶更紅了。
她就知道她對祖母的孝心是不會白費的,這十年來,是她陪在祖母身邊孝順著,秦氿又做過什麼?!憑什麼她一回來就要搶走自己的一切?!
秦則寧劍眉一挑,道:「祖母,我爹娘在世的時候,念念不忘的就是我那可憐的妹妹。妹妹白白受了十幾年的苦,這冒牌貨卻在侯府裡好吃好喝的養著,您就不怕我爹娘死不瞑目嗎?」
當年,秦家被流放到閩州。
閩州海匪橫行,當地的衛所時常會強制徵用他們這些被流放的罪民去剿匪,秦決是長子,而秦准因為閩州日子過得艱辛,時時生病,所以,每次徵兵都是秦決去的,直到秦決死在了一次剿匪中。
彼時衛氏還懷著身孕,因此受了刺激而早產。衛氏難產,生下秦則鈺後就大出血去了。
不過短短幾日,秦則寧就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秦太夫人攥緊了手裡的佛珠手串。
當年長子長媳在閩州時就常常惦記著二孫女,要是他們在天之靈,知道二孫女流落在外,又吃了這麼多年的苦,該有多心疼啊。
二孫女是一定要接回來了,但是秦昕……
「祖母……」秦昕委屈地捏著手裡的帕子,眸子裡浮起一層薄薄的水汽,泫然欲泣,格外惹人憐愛。
秦太夫人更加不忍心了,心道:李家那兩口子的品行著實低劣,秦昕從小錦衣玉食,十指就沒沾過陽春水,哪裡過得了這樣的日子。
侯府家大業大的,養一個小姑娘也不是養不起啊……
這寧哥兒真是太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三章 不肯
「還不快讓二姑娘坐下。」秦太夫人吩咐著身邊的老嬤嬤道,「再去把侯爺和夫人叫來。」這畢竟是大事,總得一家子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秦則寧冷眼旁觀。
老嬤嬤在太夫人身旁伺候多年,自然知道太夫人對秦昕的看重,連忙攙著她在下首的一把圈椅上坐了下來。
秦昕怯生生地去看秦則寧,目光對上的是一張冷峻的面龐。
秦昕的心徹底涼了。
上一世,她一生過得淒苦。
有幸得到重來一次的機會,她真的很珍惜,不管是對秦則寧,還是對秦太夫人,她都是真心把他們當作親人的。
可是現在,她叫了十年的大哥,卻口口聲聲稱她是「冒牌貨」,他的心是石頭鑄的嗎?這麼多年了,都捂不熱!!
秦昕越想越羞憤,長翹的眼睫一顫,晶瑩的眼淚自眼角順著如玉的臉龐滑落。
無論她哭得有多可憐,秦則寧都沒有多看她一眼。
秦太夫人的心裡更加不忍,要不是秦則寧剛剛那番話,她早就忍不住招手把秦昕叫到身邊哄了。
不多時,忠義侯夫婦也匆匆趕了過來,向秦太夫人請了安:「母親。」
秦太夫人派去的人只說讓夫妻倆趕緊過來,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秦准一頭霧水地看向了哭得楚楚可憐的秦昕。
秦昕以帕子擦了擦淚,起身朝著他們福了福,「二叔,二嬸。」
她的聲音微微哽咽,被淚水洗過的眼眸紅通通的。
「這是怎麼了?」忠義侯秦准蹙眉問道,「昕姐兒,你告訴二叔,若誰欺負了你,二叔給你做主。」
秦昕小心翼翼地看了秦則寧一眼,囁嚅道:「我……我……」
秦則寧冷笑一聲,打斷了她:「二叔,二嬸,還是我來說吧。」
秦則寧對著秦准夫婦拱了拱手,直截了當地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聽著秦則寧口口聲聲地稱自己是冒牌貨,語氣中各種厭惡和嫌棄,秦昕的臉色更白了,只覺得就像他在自己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她的身子如風雨中的嬌花輕顫不已,羞憤難當。
秦准和侯夫人蘇氏都聽懵了,夫妻倆面面相覷,明明秦則寧說的每個字他們都聽懂,怎麼連在一起就聽不明白呢。
「等等!」秦准的面色難看極了,眉宇間浮現一道道深深的溝壑,「你是說昕姐兒不是我們秦家的姑娘?」
「對。」
「皇上也已經知道了?」
「對。」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秦准難以置信地說道,震驚的神情就像是天崩地裂了一樣!
皇上剛剛才給秦昕和二皇子殿下賜了婚,這要是秦昕出生卑微,皇上還會認這門婚事嗎?
沒有這樁婚事作為保障,若單單只是憑著些許的「從龍之功」,他日後又怎麼能在新朝「獨佔鰲頭」!
秦家又如何能在他的手上興起!
這一刻,秦准怨上了秦則寧,忍不住指責道:「寧哥兒,你做事也太魯莽了!」
「這樣的大事,你就應該先回來跟家裡說一聲,怎麼能貿貿然就揭到皇上面前?!皇上會怎麼看我們秦家,只會斥我們治家不嚴!」
秦太夫人在一旁跟著點頭,深以為然。
是啊。要是秦則寧先回來告訴他們,那至少他們可以提前想想對策,而不至於事到臨頭了再來決定。
「二叔是覺得侄兒應該欺君?」秦則寧微微一笑,但笑意不達眼底,「侄兒可不敢!」
秦則寧往後一倒,在圈椅上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他心裡當然明白二叔秦准在想什麼。
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利益罷了!
當年祖父過世後,府裡就曾為了該由他這個嫡長孫襲爵還是由二叔襲爵起過一場爭執,祖父去世前是屬意於他,但後來,由祖母做主,向皇帝上摺為二叔請封。
這些年來,因為秦家人在朝中大多領的是閒差,也就漸漸遠離了權力中心,為了前程,二叔勢必會緊緊地攀住二皇子!
倘若真像二叔說的那樣,自己查到真相後先告知他,可想而知,二叔怕是要使手段把這件事給按下呢。
那可是他的親妹妹!
秦准眉頭皺得更緊,耳尖泛紅,怒道:「誰讓你欺君了,只是讓你做事別這麼衝動!」
秦則寧直接問道:「既然不是欺君,那早說與晚說,又有什麼區別?」
「你!」秦准氣得胸膛一陣劇烈的起伏,「你姓秦,是秦家的人!總是這麼任性妄為,把秦家置於何地?!你看看你惹出來的……」
「二叔,」秦則寧打斷了他,劍眉一挑,二郎腿抖了抖,「你要是嫌侄兒我不顧家族利益亂來,就分家好了。」
聽到「分家」兩個字,秦准登時像炸了毛似的,聲音也抬高了幾分:「秦則寧,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
當年由他襲爵,就已經讓外人議論紛紛了,要是現在,他由著秦則寧分家出去,必會說他容不下兄長的子嗣,這不是在毀他名聲嗎?!
屋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更緊繃,劍拔弩張。
「寧哥兒,」秦太夫人也是不快,板著臉斥道,「分家不是小事,你都已經是十八歲的人了,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我還活著一天,這個家就不准散!」
秦則寧撇嘴笑了笑,不置可否,更沒有認錯。
秦太夫人只得又和稀泥地說道:「這事兒,既然帝后都已經知道了,『那個孩子』我們總是得接回來的。」
「……」秦昕瞳孔微縮,朝秦太夫人看了一眼,又垂眸,眸色幽深。
事到如今,秦准當然也知道人肯定是要接的,只是……
以什麼名義去接才是個大問題!
「這樣吧。」秦准想了又想,拍板道,「咱們對外就說當年大嫂生了一對雙胞胎,昕姐兒是姐姐,那孩子是妹妹,妹妹因為身體不好,一直留在莊子上養著……」
在一旁的秦昕微微鬆了口氣,神情也輕鬆了下來。這個法子不錯。
她還是侯府嫡女,未來的二皇子妃。
「不行!」
秦則寧強硬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打破了秦昕的幻想。
秦昕瞪大了眼睛,櫻唇緊抿,一臉震驚地看著秦則寧。
她已經一退再退了,他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秦則寧看也沒看她,直接對秦准說道:「二叔,我的妹妹只有一個,把這個冒牌貨硬塞在我爹娘的名下,我爹娘在天之靈也不會安穩的!」
「胡哄!」秦准對秦則寧越發不滿了,「寧哥兒,你別太任性了。」
他這個侄兒也太任性了,也不想想如今的秦家在京城處境尷尬,不上不下。
這京城裡,權貴如雲,等到將來新帝登基,秦家在朝堂上就更說不上話了。
皇帝是有嫡子,但皇帝這兩年龍體愈發差了,去冬的時候,還大病過一場。
國不立幼主,現在二皇子已經參政了,而六皇子才不過四歲,等到日後,兄弟倆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秦家唯有靠向二皇子才能得到立足之地。
秦昕必須要嫁給二皇子!
這是他們秦家最大的保障!
秦准板下臉來,厲聲道:「寧哥兒,這不是你願意,或者不願意的事,這個家還由不得你來做主!」
「那就分家好了。」秦則寧又一次提到了分家。
見他竟然一而再地用「分家」來要挾自己,秦准臉色鐵青,目光陰鷙。
秦則寧毫不避諱地直視著他憤怒的目光,堅定而強勢地說道:「總之,我不要這個冒牌貨留在我爹娘名下。」
「大哥,我做錯了什麼?」秦昕終於忍不住了,沙啞著聲音說道,「你真的要對我這麼殘忍嗎?」她的臉色慘白如紙。
「是啊。寧哥兒。」侯夫人蘇氏扮起白臉,溫和地勸道,「昕姐兒叫了你十年的大哥了,你對她難道就沒有一丁兒兄妹之情?哎,昕姐兒這麼乖巧懂事,就連我這個隔房的嬸母都捨不得把她趕走……」
秦太夫人也頻頻點頭。她是真捨不得秦昕,她膝下孫女是不少,但親手養大的也就秦昕這一個。
「二嬸,您和二叔既然這麼喜歡這個冒牌貨,您二位認她為女兒不就行了?」秦則寧聳了聳肩,吊兒郎當地說道,「這麼一來,也算是全了二叔和二嬸的這份親情。」
「寧哥兒,你怎麼能這麼說……」蘇氏不快地皺起眉頭,而秦准卻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道:這個主意似乎不錯。
秦昕本來是長房的,日後她成了二皇子妃,甚至於皇后,那也是長房的人,和他們二房到始終又隔了一層,可要是記到他們二房的名下,那秦昕就是名正言順二房嫡女,等到日後……自己說不定就是國丈了!
砰砰砰!
砰砰砰!
想到這裡,秦准的一顆心再也靜不下來了,心如擂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四章 回府
秦則寧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二房是不是把秦昕要過去,他不在意,他已經十八了,早晚能分家出去單過的!那個冒牌貨只要別留在他爹娘名下就行!
秦昕的眼睫顫了顫,看向了秦准。
她心動了。
二叔是侯爺,她記在二叔的名下,才是名正言順的侯門千金。
連秦氿都比不上她尊貴!
「這樣也好。」秦太夫人連連點頭,「老二,那就把昕姐兒記到你名下吧。咱們對外就說是你媳婦當年在流放時生的!」
「母親,這好像不妥吧?」蘇氏遲疑著道,「咱家流放三年就丟了兩個姑娘,說出去怕也是沒有人信的。」
當年把秦昕帶回來的時候,對外說的是長房生的姑娘在流放地不慎走散了。這若是二房的姑娘同樣也丟在了流放地……這就是在把別人當傻子哄呢。
盡管帝后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對外還是得瞞一瞞的。
秦准也遲疑了。蘇氏說的確實有些道理,再說了,昕姐兒是未來的二皇子妃,將來是要做皇后的,總不能讓她留下身世成謎的名聲,這日後史書上也不好聽啊。
既然要把她留在二房,那至少要板上釘釘才行!
「母親,」秦准的眼中閃爍了一下,「您還記不記得,十五年前我外放的時候,阿沅曾懷過一個孩子。」
秦准這麼一說,不僅是秦太夫人,連蘇氏也想起來了。
十五年前,蘇氏確實懷過一個孩子。
只是沒多久,蘇氏娘家祖母過世的訊息傳了過來,估摸著這個孩子懷上的時間正是在她娘家祖母去世後,這按規矩是要守孝的,所以夫妻倆商量了一下,就悄悄把孩子給流了,而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
「那個孩子若是生下來的話,也就比昕姐兒大上半歲。」秦太夫人的心思也動了。
這樣正好!
對外可以說,當年因為蘇氏在孝期,但又捨不得流了孩子,就把孩子生下來後偷偷送給別人養了,直到回京後才帶回來,認在長房的名下,現在長房的親生女兒回來,只能再把孩子過繼回二房。
雖說孝期生子,的確不太好聽,但是當時蘇氏跟著秦准外放,訊息傳遞不及時,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說到底,如今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秦准咬了咬牙,拍板道:「就這麼辦。等大哥大嫂的孩子回來後,就把昕姐兒記到我們的名下,到時候一起開祠堂。」
「好。好。」秦太夫人忙不迭點頭,這確是兩全齊美之策!
丈夫應了,婆母也應了,蘇氏雖然心裡有些不樂意,也心知此事沒有她說話的餘地,於是爽快地也同意了。
果然,秦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覺得蘇氏果然識大體。
「昕姐兒,以後,你就是二叔的女兒了。」秦准溫和地看著秦昕,「你放心,你永遠是秦家的姑娘,誰也不能把你趕走。」
「呵。」看了一齣好戲的秦則寧適時發出一聲嗤笑。
秦准惱羞成怒,忍著沒罵,就怕秦則寧強起來,又哄出什麼夭蛾子。
秦昕的手指死死地掐著柔嫩的掌心,心裡更羞憤了:明明她已經一退再退,為什麼秦則寧連半點臉面都不給她留?!
以後,她不會對他再有半點期待了!
不管怎麼樣,對榮和堂裡的大多數人而言,這件事總算是「完美」地解決了。
跟著,秦太夫人又吩咐蘇氏準備院子以及伺候的丫鬟婆子等等在內的一應用度,並定下了五日後親自進宮去接人。
蘇氏一一都應了。
秦則寧也沒插嘴,蘇氏慣會做面子情,二房襲著爵,在面上是不會虧待他們長房兄妹的。
其他的事,就等妹妹回來後再說!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蘇氏又是讓人整理院子,又是安排丫鬟,她心中擔心秦氿是在鄉野長大的,不懂規矩,日後讓人看了笑話,還特意安排了兩個嬤嬤,想著日後好好教導秦氿規矩禮數。
在準備好了一切後,秦太夫人往宮裡遞了牌子,和蘇氏一同進了宮。
鳳鸞宮中,婆媳二人給衛皇后見了禮,先是謝了帝后的恩典,又提出了想要接回秦氿。
衛皇后用茶蓋輕輕地拂去漂浮在茶湯上的浮葉,不置可否。
秦太夫人賠笑道:「當年確實是太草率了,臣婦等也沒想到那刁婦會幹出這等昧良心的事。哎,這些年,真是苦了那孩子了。」
「多虧了娘娘您細心,不然那孩子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這次臣婦把那孩子接回去,定會好好照看的。」
蘇氏心知衛皇后必是擔心秦氿在秦家會受委屈,才會留她在宮裡住了好些天。
說句實話,她心裡是不屑的。
秦氿不過是個在鄉野長大的野丫頭,又是跟著那樣污糟的「養父母」,說不定比他們家的粗使丫鬟都粗鄙呢,自己還怕她會帶壞自己的女兒呢!
想歸想,蘇氏嘴上卻笑著道:「娘娘,臣婦已經給那孩子備好了院子和伺候的人,還訂製了一些首飾。」
「這孩子實在可憐,臣婦自打知道這個訊息後,日日夜夜都惦記著,等她認祖歸宗後,臣婦那早逝的大伯和大嫂也能瞑目了。」說著,她還用帕子按了按乾乾淨淨的眼角。
衛皇后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氏,對於蘇氏的裝模作樣,她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不過,蘇氏有句話說得對,秦氿確實該認祖歸宗,不然妹妹和妹夫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
至於秦昕……他們想留,就留著好了。
衛皇后揚起一抹嘲諷的冷笑,又向徐嬤嬤使了個眼色,徐嬤嬤就退了下去,不多時,她帶著秦氿過來了。
這些天,秦氿在衛皇后這裡好吃好喝的養著,又有宮裡的嬤嬤幫著保養肌膚和頭髮,才不過短短幾日,她看來已經與之前有天壤之別了。
今日她穿了一件嫣紅色百蝶穿花刻絲褙子搭配一條水紅色百褶裙,腰肢不盈一握。
一頭青絲梳著雙丫髻,鬢角戴了兩朵嵌著紅寶石的石榴珠花,映得她烏黑的杏眼熠熠生輝。
她的五官精緻漂亮,如花瓣般的紅唇微抿時,唇畔就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少女款款走來時,儀態萬方。
秦太夫人和蘇氏都有些看愣了。
本來她們預想過秦氿的舉行儀態會有多麼的粗鄙,想著把她帶回去後要從頭教起,免得她在外面丟人現眼,但是現在,眼前這個少女的儀態與氣度卻完全顛覆了她們的預想。
「姨母。」
秦氿向著衛皇后福了福。
衛皇后看向秦氿時,眸中帶著溫柔的笑意。
她不想太束縛秦氿,可又怕她乍回侯府,會讓人瞧不起,於是就讓徐嬤嬤稍稍與她說了些規矩,不想秦氿一點就通,才不過幾天的功夫就學得似模似樣了。
這丫頭就跟她娘一樣聰慧!
衛皇后高興之餘,心裡也對她更加憐惜了。
衛皇后招手讓秦氿到自己身邊,笑著為雙方介紹:「小氿,這是忠義侯府的秦太夫人和侯夫人。」
「秦太夫人,這是小氿,『秦氿』是本宮給她取的名字。」衛皇后愛憐地拉著秦氿的手,意味深長地向她眨眨眼睛。
皇后賜名,是恩典是榮寵,以後秦家人叫著秦氿的名字時,才會實實地記著這一點!
秦氿微微一笑,明白衛皇后的好意。
她以最標準的儀態對著婆媳倆施了個福禮:「秦太夫人,侯夫人。」
「好孩子。」看著她肖似兒媳的眉眼,秦太夫人的心裡湧起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在沒有親眼見到前,秦太夫人對這個孫女沒多大的感覺,她更加在乎的是她親手養大的秦昕,但此刻,當秦氿站在她面前時,秦太夫人的心裡卻突然有些微妙,彷彿一下子柔軟了下來。
這就是她那個還在襁褓中就被抱走的孫女啊。
面對秦太夫人復雜的眼神,秦氿微微笑了笑,溫婉端莊。
「小氿,你今日就隨你祖母他們回去吧。」衛皇后含笑著說道,「等到秦家開了祠堂,認祖歸宗後,本宮再接你到宮中小住。」
衛皇后是在提點秦家婆媳,自己隨時會招秦氿進宮,免得她在秦家受欺負。
秦氿撒嬌地應了一聲「是」,笑容嬌俏可愛。
之後,衛皇后就把她們打發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